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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癮？還來？”齊幀連發兩問。

他發問的功夫裡，幽明已調整好呼吸，他抬頭看了眼齊幀，神色古井無波，彷彿在看一個死物，又彷彿他本人就是個死物。掃視過這一眼，他閉上眼睛，呼吸陡然深、長、綿延不斷。

齊幀心下微凜，剛要動手，冷不防死寂仿若入定的幽明卻動了。

他這一動，動得十分快、十分詭異，彷彿他的腳被一隻無形中的手拖拽著往前。齊幀一個恍惚，就被他欺到了近前。

“唵，嘛，呢，叭，彌，吽……”齊幀只聽見這佛門六字真言如平地炸雷般在耳邊響起，本欲脫體而出的動作忽然一滯，接著就見一串閃著黃色微光的佛珠從幽明手中自行飛出，向著自己襲來。

又是這一招？

又是這一招！

偏偏這次，齊幀還真中招了。

六字真言所維持的滯緩效果並不持久，齊幀只是掙扎了一瞬，便脫離了桎梏。只是生死勝敗，常在一瞬之間。有這一瞬的拖延，齊幀雖也擊潰了珠串，卻終究被一粒斷線而出的珠子狠狠敲上心口。

胸前一陣鑽心灼痛，齊幀不由自主“嘶”了一聲。

幽明卻見機得快，趁其病，要其命，禪杖一揮，粗大的那一頭“砰”的一聲砸在齊幀肩上：“這一杖，為我師枉死！”

那禪杖來勢兇猛，齊幀一時躲避不及，生受了這一杖，還未醒過神來時，第二杖又來了：“這一杖，為無辜百姓！”

幽明殺的興起，死水一般的眼神重又動盪起來，想到師父孤寂一人病死山中，肉體為屍毒所腐化為累累白骨……想到平安鎮瘟疫肆虐、餓殍遍野，想到齊雲……

“這一杖，為——”

這一杖，什麼都不為了。因為齊幀怒了。

虎豹為蟲豸所傷，虎豹焉能不怒？

齊幀抓住禪杖，本來黑白相間的瞳孔驟然一縮，其中那黑色彷彿壓成須彌一點又轟然爆炸，很快肆虐整個眼眶——那是無邊無際，無感情也無溫度的黑。

踏出這一步轉換，齊幀不是齊幀，是殭屍。

殭屍齊幀沒有疑問也沒有惱怒，只有冰冷的高傲，和猙獰的獠牙。

殭屍齊幀抓牢禪杖向後一扯，同時平平伸出一隻骨節畸形、指甲青黑的手。他的動作並不快，但幽明就是覺得無從躲開。

倉皇間，幽明只覺腳下一空，低頭看時，才知自己雙腳已離地……

“哥哥住手！”

像這世間所有重要人物一樣，齊雲總是在關鍵時刻發出關鍵的聲音。

不過這次，他有些姍姍來遲。

不要責怪一個身體孱弱如齊雲的少年沒有時間觀念。畢竟，他頭腦昏沉，身體滯重，又一個人在寒冷夜色中徘徊良久，才順著聲音找到這裡。

畢竟，他兩眼一陣陣發黑，竭盡全身力氣才使自己站穩。

“哥哥……求你……”齊雲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麼喘，“求你饒過幽明……”

齊幀猙獰的五官閃過一絲掙扎。

可是，他不願再屈從了。

從齊雲出現的那一刻，他便急速扭過頭，不願讓齊雲看見自己猙獰的一面，可是——他要躲閃多久？

他要多久才能、才敢以真正面目顯露於齊雲面前？

他要多久，才能坦誠？

他要多久，才能做回自己而不被他圈養？不喝那令人膩味的老鼠血、青蛙血？

齊幀不願再屈從了。

齊幀決意不屈從了。

齊幀伸出鋒利的五指，抵住幽明熱乎乎的喉嚨：“雲兒，對不起……”

“哥哥！！”齊雲雙腿一軟，終抵不過眼前空虛，軟軟栽倒下去……

“雲兒？”

“雲兒！”

兩聲驚呼，同時從齊幀和幽明口中發出。

……

“雲兒，你醒醒！你醒醒！哥哥答應了，什麼都答應了！”齊幀動作迅疾如電，鬆開幽明，一把撈住倒下的齊雲。

幽明也忘了自己正在生死一線，毫不遲疑向齊雲撲過來，一把撈起他細弱的手腕。

被幽明握住手腕把脈的同時，齊雲就醒了。

看了眼毫髮無損的幽明，齊雲蒼白的臉色露出個比哭還憂傷的笑：“哥，謝謝你……”

齊幀已恢復了尋常面孔，只是臉色還有幾分不自然的白：“雲兒，我……”

“雲兒，此地寒涼，我先送你回家可好？”幽明把過脈，神情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