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2/4 頁)
天色已晚,齊雲卻逗留母親房中遲遲不去。一段經文,反覆唸了數遍,唸到宋嵐困頓難支,闔眼入睡。
齊雲起身,給母親拉好被子,靜立片刻,終於還是轉身向外走。
走到自己屋外,正要推門,卻聽見一道聲音,不由頓住了。
聲音不溫柔,不動聽,但也不粗糲,不沙啞,就是普普通通的嗓子,語氣帶了點生硬:“幀兒,你走吧。”——是伯母惠蓉。
“走?”這句疑問音色清朗,語調同樣帶點生硬,無疑來自哥哥齊幀。
“對,你走吧。離開平安鎮,別再回來!”惠蓉的聲音又快又急,彷彿有什麼催著她趕快將話講完。
“我為什麼要走?”齊幀的聲音鎮定自若,因過分鎮定而顯得狂妄不羈。
“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今日護你,只是可憐老爺子和老太太連番喪子,受不住打擊!”
“你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惠蓉的聲音有些尖利,有些哆嗦,“我知道你離家近十年,模樣卻幾乎沒有變!”
“單如此,又能怎樣……”齊幀的聲音漸漸有些低。齊雲下意識便要再進一步,卻在這時聽到惠蓉一聲尖叫:“你,你別過來!”
齊雲心一緊,慌手慌腳推開門,向兩人撲去。
這一撲,撲的不是地方,正撲在一柄迎頭劈來的桃木劍上。
劍背拍上齊雲肩膀,齊雲口中那聲“住手”才堪堪喊出。惠蓉臉上驚慌的表情,才堪堪凝固。
齊幀右手心凝聚的冰球,才堪堪襲上齊雲肩胛。
前後夾擊,齊雲痛得咬牙悶哼。
事出突然,惠蓉哐噹一聲丟掉手裡的劍。
手足失措,齊幀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磕磕巴巴:“雲兒,我,你——我……”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惠蓉。她一把揪過齊雲,急急忙忙就要褪去他衣裳檢視:“你這孩子,怎麼忽然就衝過來!快讓我看看!”
齊雲捂緊了肩膀,死活不肯就範:“沒事,伯母。你那劍就是容哥哥雕出的玩意兒,根本就沒有開刃。”
惠蓉起初力氣頗大,聽見“容哥哥”這幾字,力氣莫名就散了。就連臉上執拗表情,都散了。散的只剩傷心,只剩落寞。
齊雲心裡一陣不忍,卻還是開口:“伯母,幀哥哥也是您的兒子,也是容哥哥的兄弟。您別這樣……”
“好孩子,你別說了。”惠蓉猛地鬆開對他的鉗制,蹬蹬後退了幾步,“你別說了。我不管了……”
惠蓉身影在夜色中消失,齊幀才再次開口:“雲兒——”
“那劍傷不了你,你為何動手?”齊雲抬臉,面色冷、白,像一彎冬天裡的寒月。
齊幀訥訥無言。他也問自己,為何動手?
或許防備是人的本能。更是殭屍的本能。
或許自己的精神境界還不夠高。在一劍橫掃而來的時候,竟沒抽出時間去分辨那一劍有多大威力。
或許……或許什麼也不為。他就是動手了,他正該動手,他動手並沒有什麼不對。他為何要刁難自己?為何要小心翼翼?為何要看眼前這人顏色行事?
為何他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就讓自己焦慮、不安、煩躁?
為什麼?憑什麼?老天爺敢不敢再不講道理一點?
“為什麼不說話?”齊雲再次開口。面色依舊冷、白,像一彎冬天裡的寒月。
齊幀覺得寒意沁人,他張不了口,說不出話。
“哥哥,你不應該這樣……”齊雲垂下眼瞼,卻仍沒掩住滿心失望。失望從他的眼角滲出來,滲到口、鼻、耳、發,滲到肌膚每一分每一寸。滲到齊幀閉上眼睛依然能看到,閉上耳朵依然能聽到。
“你眼裡,我應該怎樣?”齊幀終於聽到自己出聲。聽到自己的聲音格外冷,格外靜。“原來你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我。可憐……”
“可憐”兩字,齊幀脫口而出,卻不知自己是在說誰。
說完這兩字,他覺得空氣太窒悶。
他一轉身,走出房門,走進夜色。
他走後,房中無風,靜。靜寂之中,疼痛一點點浮上來,齊雲斜斜倒在地上,閉上眼睛,將齊幀那話一字一字回味,漸漸感覺有如棍棒加身。
哥哥,什麼是真正的你,我想知道。是你不願我知道。
為什麼你放棄之前,從來不解釋?
為什麼你這樣瀟灑,我這樣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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