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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應聲而滅。
寶劍空靈的低嘯迴盪數圈,顧懷淵低聲驚歎:
“好劍……”
蘇無卿輕笑一聲:“可惜,這劍及不上無名。”
她重又捻亮桌上的燈,視線在燭火中若即若離:“無名劍,非你不能所用。”
顧懷淵苦笑著避開她嘆息一樣的目光。
“有什麼能與不能,”他說,“若不是身後有餘事未了,我只怕餘生都將耗在山中,不再動刀戈。不過都是因緣際會罷了……”
“好劍一生不侍多主,否則劍氣邪佞,是為不祥。”蘇無卿道,“劍如其人,你以為當世有幾人能夠拿得起無名?”
顧懷淵默然。這般寥落神情落在蘇無卿眼中,惹起層疊驚痛。
她自與親父相認之後就脫籍秦淮,在那之後陰差陽錯地接手山莊。於一派權力鬥爭中將自己的同胞手足壓制下去。勾心鬥角的數十年使顧懷淵在她的生活裡音信全無,待一切塵埃落定,再見到的,卻是一個失卻了神采的,陌生頹唐的青年。
她並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因為如此,才更加的難過。
李慕然昔時也曾是她的座上客,她猶記得那個眉目溫爾的公子,立在歌樓妓館中神色懵懂,他分明不是孟浪之人竟來到了灩芳樓甚至不惜重金執意點了頭牌蘇無卿的名。蘇無卿那時正與顧懷淵閒飲,她想著不過是個浪蕩的狂生不知天高地厚來尋麻煩,顧懷淵當下也想給對方一個教訓,便差了來見。豈知因緣就此成錯。
蘇無卿永遠記得很多年後的某時顧懷淵望向李慕然的目光,靜靜痴痴,是他一生從未有過的溫柔和煦,妄教旁人黯然。那樣的目光在舞臺歌樓中是她看厭的斷腸故事,而自他們的眼眸中則演繹出何等駭世驚魂。那個叫李慕然的男子,如此輕易地就將顧懷淵的全部都吸引。即便是死後也使之形魂俱殞。
然而相隨半生如她,從豆蔻至半老,都無法換來他哪怕一半的真情。在這樣悖倫又無果的愛情裡,她不知自己是輸在了性別還是輸給了時間。
罷了,她心嘆。
“你都想好了麼?”
顧懷淵被她沒頭尾的一句問得愣住,片刻之後才苦笑著答道:
“不過是再殺一個人……和以往的,沒什麼不同。”
第9章 紫泉山莊
顧懷淵深知此行一去將是不得身還的覆滅。
他縱有把握斬殺赤靈,然而要從重重把守的九重禁宮中全身而退又談何容易?只是比起這些,他更不願意看到的,是李慕然一生尋找至死的親人就這樣將自己的生命輕付與一場殘酷卻徒勞的殺戮。
殊不知,他顧懷淵以為李慕寒的復仇無異以卵擊石,而自己卻也正將他不堪的生命砸向仇恨的壁壘。
無力地自嘲著,不知不覺信步鏡湖已有柱香的功夫。是時但見八百里水光瀲灩,三山含月相照。湖橋一線,靜影沉璧。
他沿著堤岸獨步,料峭春寒侵透衣衫,是時遊人稀疏,更顯此間寂靜。橫渡江面的石橋上,遠遠地立著一個人,黑袍散發,廊下燈火影影綽綽,映出一個他熟悉的輪廓。
他懷幾分好奇地走過去,步步靠近。那個隔江望月的人在他的靠近下逐漸清晰。顧懷淵開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奇變成了滿腔的驚異與悲慼,還有幾分微弱的希冀。
那個靜立的背影,是他將一腔溫柔盡數傾注的頸側,是他一生痴情全部埋種的臂彎,是茫茫十年魂夢之間將他緊擁的亡影。
十年後,那人面目如昔。
顧懷淵開口,吐字在泣音裡扭曲近碎。
“慕然……”
霎時數千銀針破空低嘯,瀟瀟如雨,盡數向顧懷淵飛來。他幾乎是本能的提足橫掠,接著十足狼狽的摔在李慕然面前,身後一地針雨傾瀉。
顧懷淵近乎駭然地看著面前那張蒼白的臉,那確乎是李慕然的面孔,熟悉至刻骨的眉目輪廓。然而緊閉著,毫無生氣,難辨生死。
“慕然……?”他控制不住地再度輕喚,雙手顫抖著想要觸碰他靜闔的眉眼。
雙眼猛然睜開,扭曲的憤怒裡是臨死之前無盡的不甘與悲烈。顧懷淵大叫一聲同時後退,劍光破空卻不見形色,手臂上驟起的疼痛讓他不住蹙眉,一片血紅已然氾濫,再望去,眼神空洞的李慕然手中赫然握著的,卻是自己昔日的佩劍,無名。
“昔有無名者,神劍也。尺長,採九淵神鐵鍛八面玲瓏。氣為色,力為形,但聞劍聲不見形色。神鐵之堅河山可破,玲瓏八面日月迷影,當世有此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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