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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罪該萬死。”
“罷了,”仲儀的語氣忽然變得很平和,他手背朝外揮了揮,“你下去吧,方才淋了雨,只別傷寒了才是。”
裴銘低聲朝後退:“謝皇上。”
就在他退後三步,轉身朝外走的時候,另一名小太監與他擦肩,低頭走了進去,道:“皇上,司刑房的曲三針求見。”
“讓他進來。”
曲三針是個太監,掌管司刑房,這司刑房不同於外設的刑部,乃是專為後宮嬪妃所立。因某些刑法專挑人身上那隱蔽的地兒,手段又血腥無比,故掌事的全是太監。
曲三針叩首,行禮之後,問道:“皇上,花榭裡的那位主子,先皇曾許他不必殉葬,那……是把他留在宮裡呢,還是放逐出宮?”
仲儀挪了挪身子,動作間牽扯到了傷口,他“嘶——”地倒吸一口冷氣。
“皇上您小心著點兒。”身側的太監宮女急忙勸道。
“他啊,”仲儀痛得皺起眉頭,語氣間似乎有些不悅,“先皇準他不殉葬,又沒叫他活著,你們看著打發吧。”
曲三針眼珠子一轉,立刻會意了:“是。”
那時裴銘尚沒有退出門外,聽得曲三針的那一聲“是”,恰巧又是一陣風攜著雨水砸了進來,寒意便螞蟻似的爬滿了後背。
他趕緊揉揉鼻子,生怕再打出一個噴嚏來,急忙快步朝外走著。
“呼——呼——”
楚樓抬頭望天,密密麻麻的雨線自墨黑的天穹深處而來,遠處的一處小院,門前的兩個燈籠被風吹得來回搖晃,燈籠下散落了一地的斷枝殘葉。
他捂著受了傷的肩頭,背倚著這顆枝繁葉茂的梧桐,粗重地喘著氣,剛剛翊衛隊的人已經搜查過這裡,估計等下一撥人來還需一段時間。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梧桐樹後不到百步的地方,有水池名曰“桐池”,桐池後小院中的那棟樓宇,遠觀可見華美異常,可整個宮中,唯有這個地方侍衛最少,方才翊衛隊來了這裡,也是簡單地掃一眼便走了,這個地方,簡直就像是被皇宮諸人遺忘的角落。
不過這樣也好,楚樓閉上眼睛,頭倚著樹幹,想,人越少越好。
歇了不足一盞茶的時間,忽聽外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楚樓心中一驚,眼睛猛然睜開,他不敢有所異動,只是眼珠子先向外一瞥,隨後身子一分分謹慎地探出樹後,看究竟是什麼人過來了。
並非是翊衛隊的人。
楚樓心中一緩,可沒等喘出一口平氣出來,眼睛卻又微微睜大了。他看見四五個太監宮女,強行押著一個男人從遠處那看似無人的小院中走了出來,直直地往桐池那邊去了。到了池邊,那男人似有掙扎,卻被力氣大的太監一腳踢在膝蓋後方。男人被踢得跪了下來,而就在他跪下來的瞬間,兩個太監往手心裡吐了口唾沫,接著眼一瞪,按住那男人的頭便往水裡溺。
楚樓這邊看得手腳冰涼,但神色上猶自鎮定,宮裡生生死死的事情見得多了,只是這一個,算不得什麼。
雨聲中混雜著男人不住掙扎撲騰的水聲,一聲聲像是利爪撓在心上。
“匕首。”身後猛然間傳來一個深沉的聲音,楚樓倒吸一口冷氣,回頭,看見來人的時候,呼吸聲才稍稍放緩,但是警惕之心仍未放下。
來人自稱“孤鸞”,每每見到的時候,左臉上總是戴著半塊木製的面具,且但凡相見,必是夜晚,所以楚樓從未有一次看清過這人的真面目。楚樓唯一知道的是,從聲音上來聽,大約是個過了四十歲的男人。
不過這無所謂,楚樓盯著他藏在夜色中的瞳孔,只要知道他們是一條船上的,就行了。
楚樓的手從袖中伸出,手上握著一把匕首,匕首的尖端和刀鋒上全是血水,一直順著刀把流到他的手腕處。
“這上面是仲儀的血。”他說。
孤鸞沒有動,他的眼睛似乎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匕首,再次問道:“他人呢?”
楚樓垂下眼簾,睫毛顫抖:“沒死。”
“你失敗了。”
楚樓咬了咬牙:“是。”
長時間的沒有聲音,孤鸞抬起手,從楚樓的手中輕輕拿過那柄匕首,正反看了看,夜色沉得可怕,不知從哪兒傳來的一聲貓叫,尖聲淒厲。
“無妨,”孤鸞面具外的那半個嘴角勾起,“按照約定,我送你出宮。”
楚樓平視著面前的這個人,目光中透出少許驚訝。
“出宮後會有人來接應你,銀兩馬伕會交予你,什麼都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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