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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話不出十日,連元宵佳節還沒來得及過,他已被強行帶上了御駕扈從的車乘,在冰天雪地之中南下而去。
原來殷螭自知惹不動清議,索性採取突襲戰術,自己悄悄準備已定,便忽如其來的丟下安排朝政的詔書,只帶了一支心腹羽林軍左衛便即撲往天津衛,向駐紮那兒的守備威武伯劉秉忠——卻是太后的另一親侄——借扈從,反過來再向京師知會。朝中大臣都還在休著年假,措不及防,急忙忙趕到的時候,已經被皇帝甩在背後。雖然也有不少鍥而不捨的大臣直追上來,跪諫請回,爭奈野馬已經放出,便收不回轡頭,殷螭反而從中挑選了幾名青壯年的高階重臣,命他們隨駕從行,共往留都。剩下的一些大臣只能空跪雪地,老淚縱橫:“不意武宗皇帝之事,復見於當代!”
若是林鳳致此刻精神健旺,一定又要狠狠譏刺幾句殷螭無人君之望,但他自從初五那夜被殷螭暴虐一場,身體難受了好幾天,又被他強行帶出在冰雪中行路,冒了風寒,登時發起燒來,所以也無力反抗爭辯,連與追來的大臣一道勸諫攔阻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昏沉沉躺在氈車裡由他帶著走。好在殷螭嘴上說著要跟他同臥同起、示天下人以嬖倖之名,看他病成這樣倒也沒有胃口——按他的說法是“良心好”——於是並不騷擾,給他獨自撥了氈車乘坐,還命隨行的御醫專門看護著。
林鳳致受刑之後的重傷方始養好,體質尚虛,患了外感病便分外纏綿難愈,等這一場病好得七七八八的時候,已到二月初,車駕都已到了山東境內。殷螭本來在京內就想走水路,結果因為正月天寒,北方河流尚有冰凍,御舟無法航行,到了山東之後,終於春暖花開,於是在臨清舍駕登舟,沿運河順流而下。
這次御駕往幸留都南京,出京時火速飛忙,到途中就開始擺起皇帝出巡的派頭,各地駐守大員沿途覲見致餉,徵用民伕,大搖大擺沿河而下,直到三月才抵達瓜洲,進入石頭城。留都的文武百官早已得報,一齊朝服出城接駕,恭送到行宮之中。
這南京本是太祖開國時的定都所在,其後太宗才遷往北京,在南京仍然留下了全套的文武班子,所以稱作“留都”。這套文武班子體統與北京完全一樣,但既然皇帝不在,政權中心已移,那麼也就無非是一堆虛銜,管理不著什麼事務,因此是大好的養老與賦閒所在。在北京官場混不得志的,皇帝或當道閣臣看不順眼卻又無罪不能貶降的,常常被打發到這裡做官,於是南京官場與北京官場比較起來,就具有兩個特色:一是閒散,二是牢騷。
閒散倒也罷了,牢騷這點,卻委實是留都政治風氣的獨具優勢,因為天高皇帝遠,所以說話反而更加肆無忌憚,於是南京文武百官雖無實權,論起清議來卻比北京更為激進,乃至號稱國朝之清議所出——北京的清議多務實,南京的清議卻多尚虛,並且喜好多管閒事,比如京師鬧場妖書案,南京眾臣便遠迢迢的湊熱鬧去上書搭救林鳳致,其實林鳳致到底是忠是奸,是善是惡?南京官員倒未必十分放在心上。不過也正是因為妖書案風波剛過,南京這邊還記得林鳳致這個名字,所以當聽說隨行大臣中竟然有這樣一位新鮮出爐的名人時,官員們也不由得小小的騷動了一下,紛紛產生識荊之意。
所以殷螭的奇計,杜絕了林鳳致在京師趁機搗鬼的路子,卻又為他在南京結交百官大開方便之門。雖然殷螭也防範了一下,命隨行眾臣都就近宿入行宮之內,又特意將林鳳致的房舍安排得離自己的寢宮最近,便於自己去駕臨,也讓他不便晚間出入,在外面廣交黨羽。但堂堂一位大臣,總不能公然拘禁不許外出,何況林鳳致的性子,也不是肯輕易被拘禁的,他如今名聲正好,真關住了難免惹出是非。殷螭心想好不容易擺脫了北京朝廷的清議,何苦又去招惹南京的清議?也就只命人盯緊林鳳致的行蹤,隨時回報,免得他在這陌生地方翻出浪花。因此林鳳致樂得天天早朝點個卯,退朝後便應酬交際去了。
他能迅速交際上一堆新朋友,除了自身名聲之外,與老同僚吳南齡的揄揚介紹也大有關係。林鳳致本來還想著殷螭在京中威脅過要尋吳南齡麻煩,到南京後要不要回避一下往來?結果殷螭的御駕才入行宮,諸臣散退的當口,他與隨行的京方大臣們方拜送起身,正待由行宮侍侯的內官領去尋住所,吳南齡便已自南京群臣中排眾而出追了過來,大笑:“鳴岐兄,久違久違!”
既然都在眾多官員之前老友重逢了,殷螭肯定會收到小報告,迴避什麼的便無意義,所以林鳳致索性坦然相認回禮,一開口首先為萬言書申救之事道謝。吳南齡謙道:“那是道義所為,當得什麼?倒是弟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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