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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問句“什麼?”來助興,殷螭一向也習慣了,於是道:“你肯定記得罷?有一回你問我,是要你身子還是要你心?讓我選一樣。”林鳳致扣衣衫的手稍稍頓了一下,隨即道:“我是問你們這類人眼裡,身和心哪個更要緊?沒什麼選不選的,又怎麼會讓你選?”殷螭道:“你的意思不就是讓我選麼——我們不爭這個。我只問你,為什麼只能選一樣?要是兩樣都想要,便不成麼?”
林鳳致一時不答,站起身來將外袍披上,束好鸞帶。殷螭看不見他正面,卻感覺到他似乎不出聲的冷笑了一下,慢吞吞的道:“陛下,有句老話——”殷螭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林鳳致道:“正是。”
殷螭固執問道:“我若定要兼得呢?”林鳳致道:“其實那句老話下面,還可以再接一句話。”殷螭道:“什麼話?”林鳳致轉過身來,似笑非笑,拖長了聲音道:“——卻可兼失。”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卻可兼失。
殷螭也不知道是氣餒還是好笑,忍不住發作道:“這算什麼道理?你這人真是不可理喻!”
林鳳致揚眉笑道:“應該說是不可思議,不是不可理喻,陛下的學問,想必還需精研。”他走過來替殷螭倒好熱茶,服侍他喝了,又替他拉上被角,道:“不打擾陛下安寢了,臣告退。”殷螭拉住他道:“你便不能同我睡一夜——先別走,我有話跟你說:過兩日去蘇州,你說怎麼樣?”
林鳳致倒有些詫異,道:“你說來南京祭祖,卻去蘇州做甚?”殷螭道:“難得下江南一趟,怎麼能不去蘇州?再說,南京這邊開始跟我犯口舌,煩得很,你又老去勾搭吳南齡之流——趁準備祭典的工夫,我帶你去蘇州玩罷。”林鳳致道:“蘇州雖是三吳重鎮,卻恐城小不堪行在駐陛。況且方今倭寇正在東南沿海擾亂,雖然未必犯得了蘇州城池,陛下也不宜去親身冒險。”殷螭笑道:“好,你不說倭寇,我倒忘記了,我正要去檢視一下沿海抗倭的軍備,豈能不往有倭寇騷擾的那幾個地方去?就這麼說定了,明日我便降詔。”
林鳳致不覺輕輕哼了一聲,道:“留都軍備軍務,不比蘇州小城更便於檢視?陛下定要學武宗皇帝——”殷螭笑道:“大不了我象武宗皇帝一般中道崩殂,絕嗣無後——你無非這些狠毒話,免了罷,我才不受你的激。反正我要去蘇州玩,去定了。”林鳳致道:“定要去蘇州,恐怕還別有些肚腸——我看不懷好意。”
殷螭也不憚於向他承認,老著臉皮笑道:“我無非找幾個戲子,你就說不懷好意,這話忒酸!人家都說:‘蘇揚子弟多佳麗。’這趟南下,路過揚州的時候不曾駐駕,只能白白的嚥了饞涎。要是再不去蘇州看看,可不更加遺憾?老實跟你說,那幫新選的戲子裡面,倒有幾個揚州子弟,卻沒玩過正宗蘇州人氏,所以我定是要去的。”
林鳳致冷笑,殷螭打量著他,笑嘻嘻的道:“小林,喝醋了?只管冷笑做什麼?”林鳳致道:“不笑什麼——蘇州人你何嘗沒玩過,何必尋這般無稽的藉口去擾民。”殷螭正色道:“真的沒有,不騙你。留都這邊的戲子歌童,雖說蘇州崑山籍的最多,我卻嫌看不見出色的,沒興致。”林鳳致道:“須不是只有戲子歌童——我算什麼?”
殷螭詫道:“你?”林鳳致斜睨著他,道:“你褻玩我三年,還動不動掛在嘴上要滅我九族——卻不知我便是蘇州府常熟縣虞山鎮人氏?”
二之24
殷螭一直覺得自己已經知道林鳳致足夠多的了,多得幾乎沒有必要,比如除了知道他身體的好處之外,還知道他的遭遇,他的脾氣,他其實不肯馴服又暗暗懷恨著自己的心思,乃至於他醉中吐露的最隱秘的情懷……這些加起來,簡直超過了對一個床伴本該有的認識,有時讓自己都覺得不大對勁。可是這一回林鳳致聽他說“去玩蘇州人”而惱了,衝口說出自己就是蘇州人氏,殷螭卻於霎時間覺得,認識他還太淺太淺。
其實這些事,想知道本來極其容易,在京的時候只要調林鳳致的履歷來一看便知,別說他的經歷和背景,就連他三代祖宗的姓名身份都會一清二楚白紙黑字的開列著,可是,殷螭以前竟然從來沒有想過去看,就連林鳳致和自己原來是同歲,也是那回開他玩笑時,才無意中知道的。在殷螭心裡,林鳳致就應該生活在京城,出入於皇宮,他的家就是自己常常去駕臨的少傅府,親人就是自己老掛在嘴上的“滅你九族”——無非是一堆螻蟻人物,虛幻得如同影子。
只在那個時候,殷螭才想到,原來小林也是有家鄉的,有著他幼年時生長的地方,肯定也有著他所親所愛的家人,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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