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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完了!走上絕路便再也不能回頭了!你可以忘懷血仇,我也決不能夠的——可是,為什麼還要這樣?為什麼一切都徹底結束了,卻還這樣?你毀了我的身,還要毀我的心!我……我……”
殷螭一顆心陡然往下一跌,全身竟不由自主的一涼,知道自己最不欲聽見的話,便要由他說出來了。
林鳳致伏在他肩膀上,兩人貼得極近,殷螭幾乎能感覺到他急速的心跳,而他這個擁抱又是如此之緊,緊得差點讓自己窒息,好似用盡了一生的力氣,卻又充滿了一生的絕望。
原來他最隱秘的心思,果真是這樣的:甜蜜,苦澀,而又柔情萬種。
殷螭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將他狠狠推倒在地,立即走開,再也不聽他下面要吐露的話語,這實在是又酸又苦的煎熬——雖然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心裡便要酸苦不堪:不過是個取樂的人,只要床笫歡娛便成了,至於他的心思究竟如何,卻與自己何干?有什麼好管?
可是這個擁抱是這麼的熱烈,又是這麼的悲傷,難以推開,不忍推開。
忽然覺得肩頭溼熱的感覺不住傳來,一怔之下,才發現林鳳致伏在自己肩上,不出聲的哭泣,淚水濡溼了自己肩頭衣衫,慢慢滲到肌膚間,竟是那樣滾熱灼人。
心頭也似被這熱淚滴上了,又似滾油在煎,說不出什麼滋味,伸出去打算推開他的手,終於緩緩撫在他後背,忽然用力,反抱住了他,柔聲哄道:“小林,是我,別哭了。他不值得你哭——今晚我也不動你了,好好睡一覺去罷。”
林鳳致抬起頭,臉上淚痕狼藉,卻在慘淡的笑,說道:“為什麼會這樣呢?什麼都完了,你卻又讓人告訴我,我卻又忍不住回想——小時候的事我記不真,成人之後,你我糾纏三年,決裂至今又三年,糾纏的時候我躲你恨你,決裂後……決裂後……可是我們明明再也回不了頭,血海深仇,恩怨榮辱,一切都是絕路,再也回不了頭了!”
“你為我功敗垂成,我不感激你!你尋我八年,我也不感動!你心裡想要你要的子鸞,我心裡有我敬重的夫子,我們所想的南轅北轍,永遠到不了一起,所以你待我再真心,再好意,也是沒有用的——可是,你待我這樣,子鸞也不是鐵石心腸。”
“你不是老怨我冷淡無情麼?其實最初一開始,你格外關照我,總是來找我,邀我和一些情詞綺語引逗我……我有什麼不懂,有什麼不知道?我故意裝糊塗,那是盼你知難而退,不要越過人倫!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維護著我們之間的情誼,你卻硬是把它毀了……”
殷螭愣了很久,才發現他一直在絮叨說話,而自己竟也一直在靜靜聽他傾訴,這時兀自被他緊緊擁抱著,自己也在反抱著他。這麼親密而深情的姿勢竟是未曾有過——哪怕是三年床笫歡好的時候,都未曾有過。
可是他哭倒在自己肩頭,緊抱著自己傾訴的,卻是為了另一個人的無望的愛,這是何其的荒謬,何其的百感交集!
殷螭覺得自己的涵養工夫,實在是太好了,竟然到了這個時候,連憤怒也沒有,難道是被他這般悲苦無助給打動了心坎?還是因為,自己到底也沒什麼吃醋生氣的立場?
只因為他跟自己,兩人之間,始終便沒有“情”之一字的地位。一個是好色逐欲,一個是無奈委身,再加之明爭暗鬥,如此而已。
沒有憤怒,卻有奇怪的酸苦,心靈象是在深淵中下降,跌了很久也不見盡頭。
林鳳致又伏到他肩頭去了,這一次不再哭泣,只是輕輕挨著,聲音自他衣衫間傳出來,有些含糊不清:“其實我也有些傻氣的,你……你玷我清白的時候,我便只知道恨你了,因為我死也想不通這樣的事如何能做——人倫之道上,這是□;陰陽之道上,我也決不甘心辱身為婦人女子之事……可是好笑麼?這三年裡,我倒覺得有一絲明白你為什麼了——跟他這三年裡,他總是樂此不疲的說這樣快活,你大概也是覺得,要我的身子是很快活的罷。”殷螭忍不住道:“廢話!難道我沒讓你也快活?”林鳳致輕聲的苦笑:“你的快活,我的恥辱——倘若我能夠愛你的話,或許我也能甘心受了這恥辱,可是,夫子,對不起,我不能以你要的方式愛你;你只想佔有,我只想自持,大家越離越遠,對不起,對不起。”
他忽然連聲嗆咳起來,身體顫抖,一側頭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因為咯得急,竟然全吐在了殷螭的衣袖上。殷螭大吃一驚,顫聲道:“又吐血了!”一時連腌臢也來不及嫌棄,只覺他身體發軟下滑,急忙用力攬住,道:“別說了!我給你傳太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