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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鳳致眼中亮起神采的時候,容光最為燦爛奪目,殷螭一時也不知是被他的話鎮住了,還是被他的明豔給看呆了,居然一直到他出門離去,也怔怔的說不出一句話來。忽然有一種深深的頹喪之感,只覺得在小林和老俞這一場隔空對弈之中,自己竟完全成了個局外人。
太不甘心!
次日殷螭罷了早朝,林鳳致將第三道請願表文投到朝房不久,便奉詔重到議事閣。在門外等了一晌,閣內傳詔自己進去,入門時卻與三個太醫服色的供奉官擦肩而過。林鳳致認得其中一個是自北京隨駕過來的丘太醫,曾經給自己治過幾次傷的,不由得頷首為禮,心下疑惑,暗想殷螭昨夜還精神十足的在床上折騰自己,難道一早就病倒了?不免問了一句:“聖上龍體欠安?”
一個南京口音的太醫回答道:“無事,聖上只是有事垂詢……”說了一半,被丘太醫暗中拉了拉他衣袖,便住了口,三人一起向林鳳致行禮而退。出門的時候,丘太醫卻向林鳳致看了一眼,眼神頗為怪異,林鳳致正忙著入內覲見,一時也未在意。
入內果見殷螭毫無病容,只是踞坐在御座上,神態卻頗有些恍惚,林鳳致向他跪拜行禮,他都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好半晌才回神道:“你過來了?平身罷。到我這邊來。”林鳳致依言過去,殷螭伸手握住了他手腕,卻不說話,直到服侍的小監將一壺滾熱新泡的花茶奉上又退下之後,他才忽然苦笑了一笑,道:“小林,你一定給我下過蠱——我玩過這麼多人,就是膩不了你;你一直不聽話,我也拿你沒法子。”
林鳳致一時不知道他的感慨從何而來,保持戒備,暫時不開口說話。殷螭從案上將他新進呈的表文抽出來丟在書案中心,微慍道:“你還真是鍥而不捨!這麼想去從軍?我明明記得你自己說過:‘不願意在有生之年,親歷兵火鋒鏑之苦。’”林鳳致有點詫異,反問道:“不知臣幾時曾出此言?”殷螭哼了一聲,道:“你當年潑我一杯冷茶,跟我口若懸河的時候說的!自己都忘了?”
林鳳致還真有點忘了,正在尋思,殷螭倒是笑了,道:“想想也奇怪,真不知為什麼,你說過的話,哪怕盡是些難聽的,我都給記住了——也沒有存心要記,就是記住了。”他放脫了林鳳致的手腕,點頭又重申了適才那一句無稽的言論:“你一定給我下過蠱!”
他自御座上立起身來,又丟下一份空白詔書,說道:“好罷,你定要去那裡冒兵火鋒鏑之苦,我成全你!方才我叫太醫給你的病制一服丸劑,帶去慢慢的吃,你再敢不保養自己找死,看我跟你不客氣——替我擬詔罷。”
他從來不許林鳳致處理政務,這句命令來得破天荒,倒教林鳳致愣了一下,看看閣中除了自己也無他人,才會意到是叫自己擬詔。於是又走近一步,鋪開詔書紙面,提起一枝飽墨狼毫便待書寫,殷螭卻又道:“且慢,這道旨意只怕你沒擬過,你先給我想想,打好腹稿。”林鳳致心想什麼詔令文字難得倒自己?但他要這麼說,於是便也答一聲是,回頭聽他示下。
可是殷螭只是看著自己,半晌都不做聲,臉上卻漸漸浮出平素那股嬉皮笑臉的神氣,忽然道:“小林,你和老俞都很高明,都是佈局高手,一步不亂周詳縝密的,教人不按你們的算計走棋都不行,乃是一等一的厲害風格——卻不知道我的風格又能做你們的對頭剋星罷?”
他將手按在林鳳致肩上,笑嘻嘻的道:“他有圖謀,你也不是好相與,我可由不得你們作怪,要玩大家奉陪好了——給我擬詔,我要帶了你御駕親征!”
二之28
本朝御駕親征的前例,自開國以來有三,乃是太宗徵漠北、景宗徵關東,以及武宗徵江西——然而卻均不是什麼好例子:太宗雖建功立業,揚威大漠,卻于歸途急病駕崩;景宗則不幸被關東蠻族人給擄掠了去,竟至天子蒙塵,若非當國有能員一力主持,保得社稷不墮,並反敗為勝後同蠻族交涉,迎回國君,只怕景宗便要學北宋徽、欽二帝死於五國城;至於武宗這個著名的荒唐天子,所謂“親征”更是一筆糊塗帳,御駕還未趕到江西地皮上,叛亂首領已經被當地官員拿獲,武宗沒過上親征的癮頭,悶悶不樂,居然還想出奇妙點子來,命人將已擒叛首縱入鄱陽湖,自己要去跟反賊單挑一下,以顯示皇帝武力非凡,結果地方官員倒也乾脆,一刀將叛首砍了頭顱,進呈御前,讓天子的單挑本事再無用武之地,氣得武宗發昏章第十一,並從此成為國史上的笑料。
所以當殷螭也欲向這些不算好榜樣的祖宗們學習,想出個“御駕親征”的主意之後,遇上的反對之聲可以想見。不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