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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響的清議派也嘖有煩言,認為太傅奉命和談實在有損素來剛勁不屈的形象,乃是仕途之汙點;至於因為扳倒殷螭而結下深怨的劉氏後黨,更加不希望殷螭獲得回朝作怪的機會。只是由於眼下形勢緊迫,蠻族將至,各路勤王軍卻當作是虛嚇唬鬆懈未到,京城一帶又陷入兵力空虛,再加上東面山海關大開,險隘已失,這等情勢即使軍中也覺得不適合貿然開戰,最好能以虛銜將這支亂黨安撫住再說,若能讓他們出頭去打蠻族,更是上上之選。
可是萬一這居心叵測的俞殷聯盟軍吃了朝廷的甜棗,又去喝蠻族的狼奶,豈非是更厲害的禍事?所以朝廷實際上對於和談,所抱誠意要比殷螭更加不足,同意自朝鮮歸來的林鳳致順路去談判的時候,心中不無惡意,希望以談判方式將亂黨能拖一天是一天,拖到勤王軍四面雲集,未必不能一舉收拾掉所有禍害。在這之前,當然不能輕易答應任何實質條件,以免授人以柄,自找苦吃。
因此林鳳致也只好在封爵問題上與殷螭反覆糾纏辯駁,爭個子醜寅卯,爭完了自己也不能做主,還得將談判經過細細寫明,飛騎送往京師讓內閣為首的官員們裁奪,要等接了朝廷回覆,再次以眾臣意見為意見,與殷螭重新開始下一輪談判。所以這第一日和談,爭執得氣勢十足,慷慨淋漓,卻實際上毫無建設。
談判既然不能出結果,暫且擱置,徵用了夏店鋪上兩家最大的客棧,各自入住。這安排正中殷螭下懷,當晚便欲去找林鳳致,但奉命和談的太傅大人下處守衛森嚴,外人一切擋駕,殷螭到底也不好直接衝進去,破壞和談倒也罷了,卻委實拿林鳳致沒什麼辦法——這種時候,這樣會面,總不能還象以前那樣,強行逼他和自己在一起吧?何況,經歷了那樣決絕離棄,那般生死噩耗,林鳳致如今能活著來見自己,已經是最大的幸運,又怎麼敢再做什麼被他鄙夷的事?
不過殷螭到底是厚顏的,既然私下會面不可得,索性便在正式談判的時候夾帶私貨,次日再碰頭開始討價還價時,他便公然提出:“既然朝廷意見未定,大人想必也無法立即給我方答覆,不如暫緩談論,今日休憩一晌,同到附近孤山遊賞一番如何?鄙人仰慕林虞山先生清儀已久,今日幸會,正欲恭聆教誨,一親風雅。”
將一肚皮的私念說得滿臉冠冕堂皇,林鳳致原也不難同樣拿一套官面上的話駁回去,可是的確如殷螭所言,朝廷意見未定,自己談判根本無底線可持——所以沉吟一晌,他居然笑了一笑,點頭道:“謹領檯教。”
談判雙方首領要上山“遊賞”,這可不是普通的登山,還未成行,兩家便得商議好各自派出一百名士兵,將夏店鋪北面的那座名為孤山的小山丘上上下下給篩查了一遍,以保證對方不曾埋伏人手,意圖加害。穿官服與戎裝登山不甚方便,二人都回駐處換了便裝,卻不能不各帶了護衛,刀劍在鞘緊緊相隨,尤其是林鳳致一方乃是軍中特派給他的高手衛兵,就算朝廷仍不肯公開恢復殷螭真實身份,他們也被告知這賊黨有過劫持太傅的前科,如何敢放鬆警惕,讓他與太傅單獨接觸,靠得太近?
所以殷螭滿心希望單獨遊山,說幾句體己話兒,結果卻是在護衛們的虎視眈眈、寸步不離之下,與林鳳致隔著三尺安全距離,並排沿著山道往上走而已。已入冬月,天時正寒,雖然還未下雪,山上卻是枯木殘草,一片凜冽肅殺,岩石背陰的地方甚至有新凝的冰霜,縱使在正午時分也不見融化。這樣的光景,說是來遊山,倒不如說是特地跑來喝西北風!
好在殷螭心裡,看林鳳致便已經算作最大的賞心樂事,有沒有風景無所謂——至於林鳳致看自己算不算風景,那就忽略不管了。重會以來,他一直保持著得體的官員風範,除了談判席上唇槍舌劍,其他的閒話竟是一句不曾說過,此刻也只是裹在一身鶴氅裡,一路客氣的微笑,沉默著奉陪殷螭登山。殷螭看見他風氅下微露出裡面所穿純素色長衣,印象裡林鳳致喜歡素雅,卻也沒有穿過全白,不免問了一句:“林大人府上,莫不是有喪?”林鳳致道:“敝家人口安好,下官乃是替平倭軍殉難的同僚,以及朝廷陪臣李敬堯大人,服喪以聊表哀思。”
聽到這句回答,殷螭一時不知是什麼滋味,停了半晌,終於還是將慶幸的話說了出來:“謝天謝地——你不曾跟他們去貓兒峽海戰!你可知道,我聽說那個訊息……”林鳳致道:“下官本當去的,是李大人力勸回國,說他們一戰可定——結果,是一戰可定,卻從此與李大人,與高將軍,與趙經略,再無重逢之日!下官生也僥倖,死也無謂……”他側過頭來,將稍微有些激動的情緒平定下來,淡淡一笑,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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