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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殷螭的人,所以人生真是荒謬。
林鳳致無法直言出來的是,眼下這等情勢,決非巧合,而是算計!殷螭那麼有恃無恐的慢慢和談,樂於糾纏細枝末節,並不是他愚蠢到看不出朝廷拖延的用心,而是他業已料到,朝廷無法拖延下去,必然會出現急驟轉機,不得不答應他的條件而聯手合作——也就是說,如今南京朝廷矯令遷都意圖分裂國朝的事態,乃是他預先知道的。
因為俞汝成雖死,生前埋伏下的重棋卻還留在南京,自行轉運著局面,甚至會因為俞汝成之死,變得愈發不可控制,無法阻礙。
在北京受到重圍的情況下宣佈國朝遷都南京,北京這面的反應定是憤怒已極,同時又危險之極——倘若遷都的詔書正式頒出,北京朝廷卻又無法棄城渡江而下,那麼國朝實質上就成為了南北分裂的局面,從而會使各路勤王軍裹足不前,觀望難決,也會使意欲爭奪權位的野心家們,獲得亂世中角逐的大舞臺。
俞汝成出亡之後,一直投奔化外,讓人只覺得他專為外族效力,圖謀打將回來,卻不知道他的真實佈局,仍在境內,這一場大計劃悄然無聲,卻委實可以稱得上宏偉之極——不幸他出師未捷身先死,又一次落得個為他人做嫁衣裳!
所以俞汝成臨終的時候喃喃的說道:“這一次又是功敗垂成。”這句話裡,只怕自恨之意遠遠大於自嘲——不僅僅是功敗垂成,而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苦心佈局,留下白白與情敵仇人受用。俞汝成一生精於圖謀,擅長慢慢培植力量,可謂是個耕耘派,不幸遇上殷螭這個天生的混水摸魚黨,於是俞汝成辛勤培植出的結果,卻讓殷螭成為一個快活逍遙的摘桃派。
所以殷螭的命相,實在太好!
林鳳致走出文淵閣的時候,外面白雪反射陽光耀眼,一時竟有頭暈目眩之感,官靴踏在路面上,雪雖掃淨,卻仍有極薄的凝冰在靴底輕微破裂,林鳳致竟想起許久之前的往事——那是自己決意傾覆反正,主動委身殷螭以便下藥絕他後嗣的時候,頭一回自願和他上床,便是在文淵閣中,事後走出閣來,外面也是雪後一片清冷的寒。那一刻自己心中其實充滿厭恨羞辱,卻有仇恨如火意志如鋼,支援著不堪的身軀堅定前進;而此刻呢?俞汝成業已死去,同殷螭也決裂到覆水難收的地步,面臨著的,只是一個危險又混亂的大局,心力交瘁尋找平衡的支點,卻又無權一力掌控。
甚至找不到力量支撐自己走下去,無論是愛是恨,都如煙雲過眼,居然連痕跡也不剩,於是連身體裡的氣力,也似乎都被抽空了。
然而他還是與同僚們扯著客套話一路出了宮門,坐入官轎之後,轎伕便殷勤問道:“大人,可是回府?”林鳳致想了想,笑道:“我孤身回京,家裡連個人都沒有,回去做甚!先送我去官驛胡亂住兩日罷,這等時候也講不得舒適。”
一品官員來住官驛,的確是件罕見事,所以驛舍上下也大忙了一陣,林鳳致別說沒帶行李與僕人,就連銀錢也不曾攜帶,幸好太后關心臣子,特意派了內監來服侍太傅大人,又賜了些金銀物事。林鳳致謝恩領了賞賜,卻退還了內監,吩咐驛舍先撥人臨時替自己跑腿服役。住下一兩日,京中官員們便流水價來拜會致賀請宴,林鳳致也只得一一還禮。
忙著應酬的時候,便聽說城外禮部尚書接手與叛黨談判,幾日來頗為順利,孫萬年首先答應了被收編,爵封武顯將軍,卻不肯進入京城,自領手下將領去駐西南面興州中屯衛,因此也沒來與林鳳致相見。林鳳致尋思,孫萬年本是棄武從文,如今卻又得了武爵,寧不知是喜是悲?而他的胡妾與二子尚自留在建州,又不知能否接回中原來?
殷螭的封爵,卻又多費了一點口舌,終於雙方各讓一步,殷螭不再強朝廷之難非得做太上皇——這原是漫天要價,自居奇貨,他也知道絕對不成的——朝廷也不辱降他為郡王,將“北靖王”之封號去掉了“北”字,改封為“靖王”,同時賜其改名殷誠,以見其誠心為國效忠之意。袁百勝獲封武功將軍,與孫萬年一樣是二品武爵,仍然駐守營州衛,不隨靖王入城,這一面是劉氏不願意接納其併入京營,一面也是含有對朝廷的戒備之意,萬一朝廷言而無信,想要暗害其主,便不得不考慮在外的這支強兵。
於是朝廷擇吉日大開城門,請靖王殷誠入宮領取封爵。殷螭帶了五千精兵,威風凜凜驅馬入城的時候,朝中三公三孤以下各重臣,以太師劉秉忠、太傅林鳳致二人為首,領頭迎接出來的時候,冤家相會,不免各自眼紅,卻又均笑得一派春風藹藹,貌似全無芥蒂。
面上是笑,心裡藏刀,又如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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