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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林大人,初五會審,是你自己出的主意?”林鳳致只是行禮,說道:“稟王爺,這是聖諭。”豫王道:“我便說你要先進大理寺罷!你當那地方有趣,還打算使你在翰林院的威風?我看你要仔細!”林鳳致淡淡笑道:“謝王爺吉言,下官告退了。”
他一直半躬著身,豫王也看不清他臉上神色,直到林鳳致告退離去的轉頭一霎,宮燈的光掠過他臉,閃得一雙黑眸亮了一下,而朦朧燈火映出他臉上客氣的淡笑,又恍惚得象個夢影。豫王竟呆了一呆,廊周冷雨不住滴落,燈下閃亮如一串珠簾,豫王忽想:林鳳致的眼睛,也許正象這亮晶晶的雨珠,好似珠子,卻到底汪汪的是水。
看見林鳳致背影消失,他也轉過身去,伸手到廊外探了下落雨,觸指冰冷,喃喃的道:“這鬼天氣,只怕不到初五,便要下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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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也沒料到自己隨口說的一句話,居然靈驗無比,說話的那日是十月二十八,只過了兩天,北風陡緊,雲中的冷雨立刻變作了雪花,於是十一月初就下了入冬以來第一場雪。
本來下雪也沒什麼,但今年因為初雪來得異常早,天氣奇寒,嘉平帝的喘疾一下子大大發作起來,自北風颳起的時候就臥床不起,連每月朔日的告廟致奠都未能起身前去。到了初五,病勢兀自未有起色,於是傳旨將大理寺會審林鳳致的事,押後五日再行。群臣登時又開始嘖有煩言,認為皇帝其實是借病拖延,想要多袒護林鳳致幾日,但被嘉平帝又下一道諭旨:“倘五日後朕躬不豫,會審亦必照常,勿滋疑慮。”將眾人的議論堵了回去,大家雖然不滿,也只好等著初十再說了。
然而這一日還未等至,初八那日,風雲突變,時勢急轉。
豫王事後想起來這件事來,一面慶幸,一面驚異,慶幸的是自己這陣子都未出宮,乖乖的待著毫無行差踏錯,所以決計受不著牽連;驚異的卻是林鳳致所說過的話,竟然比自己預言要下雪還更靈驗——那日林鳳致說要讓俞汝成進大理寺,初八這日,果然一語成讖。
當然,還不夠十分靈驗的是,林鳳致並未同大理寺校尉一道去查抄俞府,因為俞汝成是在朝房被捕的,罪名是:“謀逆不軌,圖謀廢君。”據說連打算舉事時用的討罪檄以及代擬退位詔都搜了出來,鐵證如山,俞汝成立即被送付大理寺審查。
而嘉平帝當日連下二詔,首詔先自咎一番,說竟然做得大臣意欲逼宮退位,“此皆寡人之薄德也!”然則自己實在未曾袒護佞臣,“林鳳致之交由大理寺會審,日期已定,萬無更變,秉公處分,尚有何疑?”因此皇帝詔中訴苦,俞汝成的圖謀十分之無理,自己十分之冤屈,此事焉能不追查到底?第二詔則是又一次諭示大理寺會審之事,並加派御史臺監理,林鳳致縱使問出死罪,君王也決不寬赦,再度重申:“朕自秉公,尚有何疑?”兩詔情辭並茂,卻又語意逼人,簡直讓豫王隔著抄件的紙張,都能聞出林鳳致的味道來。此必是林鳳致所代擬的無疑了。
可是,林鳳致終於扳倒俞汝成,卻仍然守定大理寺會審之約,這是為何?難道他自覺混得不夠快活,定要去嚐嚐大理寺出名的酷刑?又或者他忽發奇想,放不下俞汝成獨自在那裡,打算一道奉陪,來個師生天牢相會?
俞汝成這般輕易倒臺,林鳳致這般古怪執著,都教豫王疑雲重重,摸不著頭腦,直到第二日去探望皇兄,這才明白過來。
這一日養心殿的氣氛卻和平日不同,他一進門,便聽見嘉平帝微帶喘音的笑聲,同時還有軟軟的童音叫著“父皇”,他隨著門口內官的通報聲進去,嘉平帝已在屏風後笑道:“王弟快過來,看看你的兩個侄子。”豫王已看見了皇兄榻前圍著好幾名宮人,一個被宮女牽著手的四歲幼兒是嘉平帝的長子安康,一個抱在懷裡的一歲嬰兒是次子安寧。
嘉平帝素來體弱,少近女色,因此六宮雖備,至今卻只得二子。其中安康只是嘉平帝即位之初,偶爾臨幸一個服侍更衣的宮女所得,其母產子後不久即亡故,竟未曾來得及冊封嬪妃之位,所以這個長子地位不夠尊貴,群臣倒是更建議立王貴嬪所生的次子安寧為太子,只是嘉平帝認為二子均非中宮誕生,不想過早議立東宮,於是拖延之下,至今連二子的王號也未冊封。
豫王元妃早薨,又專好南風,府中的幾房姬妾等同擺設,至今膝下猶虛,既未做過父親,自然也對孩童沒什麼喜愛,只是不便拂了皇兄興致,於是過來敷衍了兩句。嘉平帝的心情卻是出奇的好,笑道:“不知怎地,朕今日心神不寧,總想著他們,就讓傅姆帶過來看看——今冬這病勢,好象愈發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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