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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兩件事分開來說,自己也知道全是無效,然而態度強硬,氣勢卻也頗具一種強勢的嚴厲,一時竟又將門樓之下鼓譟的亂黨鎮得靜了一靜。
俞汝成只是冷笑,豫王便也奉陪著冷笑不絕。一上一下,兩人的眼神狠狠對上,下面的是冷酷,上面的是狠戾,撞得隔空都似乎要迸出火光來。
林鳳致裸著半身被挾持在冰天雪地之中,已經冷得身體都僵了,竟然不再顫抖。豫王扼住他身體的手,觸到他面板冰涼,料想他肯定是凍得失了血色,卻不敢分神去看,只顧瞪視著俞汝成毫不退縮——這大約也算一種對決,誰若眼神稍有躲閃遲疑,不免為對方窺出破綻。
驀地裡,豫王只見俞汝成和自己對瞪的眼神稍稍飄忽,似乎移向被挾持凍得全無血色的林鳳致,他心念微動,冷哼一聲,手中匕首一送,便狠狠插進了林鳳致左胸,登時一片鮮血飛濺出來。
這一刀來得突然之極,非但門樓下亂黨、門樓上宿衛都料想不到他忽下狠手,就連合謀的人質本人林鳳致都沒想到這一刀,猝不及防之下也不由痛哼了一聲。
上下一片驚呼聲中,俞汝成手中韁繩一鬆,坐騎奔上兩步,旁邊的護衛急忙挽住。豫王厲聲道:“退兵!至少退出右翼門!反正玉石俱焚,我也沒什麼舍他不得!”
凝在胸口的刀鋒稍稍抽離,鮮血立時噴湧而出,連林鳳致未被撕落的半身衣衫都染紅了,豫王扼在他身間的臂上只感到溫熱的血液不住流淌下來,便在這時,他聽見林鳳致極輕的一聲苦笑,叫了兩個字:“夫子。”
這兩個字叫得極清晰卻又極低微,若非豫王和他靠得極近,幾乎不能聽見,門樓上下一片喧呼雜響,別人自然更是沒法聽見——然而豫王卻敢肯定,俞汝成定是聽見了的,或者即使沒有聽見,卻是看見林鳳致口唇開闔便知道了他在說哪兩個字。一剎那間,豫王見俞汝成忽然面色慘變,失聲大叫:“子鸞,子鸞!”不顧左右護衛挽留攔阻,驀地驅馬直衝過來。
然而隔著一道門樓,他只能衝到樓底便不能再前,門樓上的宿衛立即往下槍戟交加。俞黨護衛也跟著衝過來,格擋的格擋,拉馬的拉馬,俞汝成已是大失常態,嘶聲大呼:“子鸞,子鸞,子鸞!”適才那股鎮定冷酷的風度已全然不見,取代的是一片狂亂激烈之態,雙手箕張,竟似要撲上樓來一般。護衛們見不是路,便有兩人橫過馬背去抱持住了他向後強行拖回,俞汝成掙扎中還在大叫:“子鸞,子鸞!”聲音極是淒厲,猶如哭泣一般。
孫萬年大叫:“恩相!”也縱馬過來,耳中只聽豫王喝道:“退兵!否則我將他格殺當場!”他稍一遲疑,便即回頭下令:“退兵!退到右翼門!”
鐵甲鏗鏘,馬蹄歷亂,這枝作亂的禁軍遲疑著,面面相覷著,卻到底還是一隊隊調頭向南退去,過了一會,越過前面的崇樓,人影漸漸消失,又過一會,聲音也漸漸輕了。俞汝成是被護衛強行按在馬背上帶走的,隔了很遠,眾人還似乎聽得到他嘶啞的聲音大呼:“子鸞,子鸞,子鸞!”
竟是那般悲傷,那般的痛楚,那般的撕心裂肺。
豫王吁了一口長氣,才覺出冷汗已透重衣,心中卻是一片茫然,知道在援兵未至之前,這個危機遠遠還未解決,可是眼下畢竟暫且平安了一分。他呆立良久,感到手上攬住的林鳳致的身體越來越冷,才驚覺需得趕緊回去給他止血療傷,於是回過身來先抱住他以自己的衣袍替他禦寒,問道:“子鸞是誰?你的小名?”卻聽不到回答,只見林鳳致身體漸漸軟倒,倒向自己懷裡,原來已經暈了過去。
17
十一月初九這一日,被困在養心殿的所有人,都覺得再沒有比今日更漫長更難熬的白日了。
俞黨叛亂逼宮,發生在上午卯末辰初,隨即皇帝急病駕崩,亂黨攻打隆宗門,豫王以林鳳致為人質要挾俞汝成退兵……事情雖多,卻是緊湊無比,等俞汝成的亂黨如約退到右翼門時,也不過午正時分。
亂黨一時雖退,卻仍然留在皇宮裡,俞汝成一時狂亂失態,未必不會清醒過來,重新揮兵逼宮;而雖然趁亂黨暫退時已經派出宮監奉符調羽林軍來援,卻是誰也不知能否傳到訊息,甚至誰也不知外城平安如何?或許俞黨能夠這般輕易退去,只因為他們已完全掌控內外局面,不怕宮中人飛上天去?種種疑思,事事掛慮,使滿殿圍坐在嘉平帝遺體旁小聲悲泣的后妃宮眷們,過得提心吊膽。
冬天本來就黑得早,又何況這日天氣陰霾,午後才過申時,殿內就已暗如黑夜,眾人連燈燭都不敢多點,呆在黑暗裡擔驚受怕。外面倒是始終一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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