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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卿真不愧是翰林院裡歷練出來,熟知朝堂習氣——只是這也太混亂了!”
就在這一片混亂之中,被嘉平帝準了辭呈的兵部尚書朱光秉終於做完交接,正式退職,而朝廷要求官員推薦接任者的徵詔,卻又拖了幾日,才由兵部諸員共同擬了一篇推薦名單上來。林鳳致將開列的官員履歷一一讀給皇帝聽,嘉平帝皺眉道:“怎麼好象都是俞汝成的門生親信?難道兵部竟被把持至此?”林鳳致答了聲是,卻隨手點了一個名字,笑道:“皇上就將此人履歷發到吏部去勘合,不要緊,決不會成的。”
果然吏部立刻將該名官員的履歷挑出無數刺來,發回御前請求重定,原來此人出身戶部,舊日曾是俞汝成的屬下,戶部卻同吏部頗有不合,這回部門交相攻訐,兩部正打嘴仗打得痛快,如何不趕忙公報私仇,黨同伐異?於是嘉平帝順水推舟責令吏部也進一份推薦名單,將可選之清白勤謹的官員擇而列出,重新圈定一個發落,透過勘合。這回卻是兵部不肯依了,委任狀頒下送到兵部之後,擁有駁回權的兵部所屬科道,隨即以“該員素無官聲,未嫻軍務,難當大任”為由將詔令封駁退回,拒絕簽發。
轉瞬已到十月底,互相扯皮之下,兵部尚書始終定不了人選,京中都鑾儀使卻又來上疏劾兵部辦事不力,居然入冬至今還未將禁軍各營軍士的火炭銀與寒衣款稽核批發,嘉平帝切旨責成兵部中暫攝主職事務的左右侍郎,自二人以下全兵部官員各自罰俸一月。兵部便劾禁軍各營統領實有侵吞兵餉之弊,彈章批了個“知”字後發下,京城守軍營中頓時一片大譁。
滿朝鬧得雞飛狗跳的時候,豫王卻一直留在宮中享清閒,每日就是去參見一下太后,探望一下皇兄,過得異常之逍遙自在。太后自從上次被皇帝頂了嘴,怒得非同小可,然而本朝嚴訓,後宮不得干政,再是惱怒,也沒法強行將皇帝寵的那個佞臣直接趕走,只能天天向王兒唉聲嘆氣,不給偶爾來定省的皇帝好臉色看。嘉平帝本來與母后有些疏離,又被劉後也旁敲側擊的勸諫了幾句,愈發心煩,索性以天冷喘重為由,搬到養心殿不再回寢宮,林鳳致則因每夜同皇帝擬詔議事,忙到深夜,便賜留宿,原本他便有淫邪惑主之譏,這一下更被哄傳擅房專寵,以至皇帝冷落六宮,於是後宮怨聲載道,朝廷大臣各派間攻訐得不可開交之際,也不忘交章彈劾,苦諫君王。
豫王來看望皇兄,每次都見他愈發疲憊了些,和自己說閒話,說著說著便神思飄忽,沉默下來,於是也不好過於打擾。至於林鳳致,卻是十有八九回見不到人影,一問才知道他最近長日不是在朝房,便是去翰林院,公務忙得腳不點地,看起來又要有什麼大動作了。在豫王眼裡,卻不免覺得對方有故意躲著自己之嫌。
於是豫王遵循“岸不就船,船去靠岸”這句俗語,親自向翰林院駕到去尋林鳳致。此刻是清晨,翰林院正是上值時候,豫王帶著隨從走到文書閣的臺階下,卻聽裡面嗡然一聲,喧譁四起,接著閣門大開,翰林官們三三兩兩都走了出來,嘴裡還在議論紛紛。豫王料想林鳳致不會便走,懶得和別人招呼,於是先往影壁後一躲,等人都散盡了,這才重新抬腳進閣,四顧一看,果然見到林鳳致坐在南邊窗下悠然喝茶,閣中除了侍侯的雜役文吏之外,卻另外還剩二名官員站著。
這兩個人豫王倒都是認得,一個侍讀學士吳南齡,一個侍講學士孫萬年,都是從五品的官員,乃是首相俞汝成早年外任時在地方上錄取的門生,被座師一直提拔入朝,算是俞黨最中堅的人物,這二人都不說話,立在林鳳致對面逼視,氣氛顯然甚是劍拔弩張。豫王也不理會,一進門就笑道:“聽說林大人昨早在朝房舌戰群儒,今日又在翰林院唇槍舌劍,大殺八方,小王特來瞻仰,沒想到晚來一步,可惜,可惜!”
三人見王爺駕到,不免都上來參見。豫王笑道:“免禮,各位大人自管忙公事,小王只是隨便走走。”三人答應了,林鳳致頭一個回到原座,拈起筆來處理公文。豫王偏偏跟著他過去,隨從立即搬來一張花梨木的椅子,恭請王爺在南窗下坐了。豫王見吳孫二人均在,不好調戲,反正跟這二人素有交情,於是暗使眼色讓他們走人,誰知二人顯然跟林鳳致還未爭執完畢,也不能當豫王的面繼續,於是裝作不懂,繼續僵持瞪眼,只等豫王無趣離開,一時室內氣氛頗是微妙。
這般僵持了好一陣,豫王實在無聊,順手便拿起桌上茶盞,旁邊服侍的院中雜役忙道:“這茶殘了,小人給王爺換新的去。”豫王道:“不用。”眼見盞邊水漬猶自未乾,知道是林鳳致方才喝過的,惡作劇之心忽起,向他一笑,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