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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歲時的蕭玉琮還不叫蕭玉琮,那時的他本叫子年,是京城東街柳巷豆腐坊的小東家,是豆腐坊的西施姑娘未婚先育的獨子。這樣子的出身,稱不上貧寒,卻不得不說是見不得光采的事,沒有哪家的姑娘有膽尚未出閣就生下孩子的。豆腐西施做到了,所以生下了不知道生父是誰的小子年,卻也讓這個孩子受盡鄰里的白眼與欺辱。
豆腐西施姓王,子年從母姓,可是這個姓氏能帶給他的從來都只有羞恥。他遇見沈如的那次,正是他被鄰里的那些孩子圍堵在巷弄裡欺負的那次。
十餘歲的小小公子,穿著稱不上十分華貴的衣裳,安靜地立在巷弄前,臉孔上浮現的表情也淡漠地不似這個年紀該有的平靜,就連眼神也是如此。沈如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就這樣站著,然後直到那些欺負他的孩子按捺不住,衝上去質問:“喂,你是哪裡的,沒看見我們在收拾別人嗎,滾開!”
“為什麼要欺負他?”沈如突然開口問。
“切,”那帶頭的孩子撇了撇嘴,想也不想就不屑地道,“他不過是破鞋的孩子,我們欺負他怎麼了?看你的樣子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別管我們的事,不然我們連你也打!”說著威脅似的揮了揮拳頭,一臉孩子氣的凶神惡煞。
“破鞋的孩子也是孩子,而且一群人欺負一個人似乎不公平吧。”
“公平能吃麼!”
小小公子面若冠玉,神情冷淡,只抬手輕輕一揮,自然有人過來三下幾下驅散開圍在一塊的孩子。留下的王子年,衣著單薄,一張小臉帶著幾道傷痕,眼神卻絲毫不顯得委屈。他一開口,對上沈如說出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你憑什麼來救我?”
“你在被人欺負。”
年少的心早已有了屬於自己的自尊,王子年面色難看,側過臉不去看他,吐字清晰,語調卻微顫:“不用你管,他們說你是大戶人家的孩子,大戶人家憑什麼來管像我這種有娘生沒爹管的窮人家的小孩!”
“你不是窮人家的小孩,你的生父是驃騎將軍蕭任重,你是蕭將軍的庶出兒子,他最小的兒子。”
什麼話都比不過這樣子的謊言,如果這真是謊言的話。
沈如只最後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信不信由你,我只是來帶你去見那位大人的,如果你不信可以不跟來。”
那是脫離貧困的誘惑,如在飢餓的人前放上一隻饅頭,即便髒了也礙不著他狼吞虎嚥地吃下去。王子年什麼都不願意再去想了,徑自跟上去。如果能離開巷弄,如果可以過上和身前的人一樣的錦衣玉食的生活,哪怕只是謊言,只是一場夢,也請讓他做到底。
一路尾隨著沈如離開巷弄,然後上了一輛香車,再然後就站在了這座將軍府前。王子年愣愣地看著,突然不知所措。身上的衣,臉上的傷,雙手上的汙泥,他全身都是那麼的骯髒不堪與這座宅院格格不入。
他果真是這戶人家的孩子,最小的,庶出的孩子,不同他的那些同樣庶出的兄長,他的娘沒有得到任何名分。他被認祖歸宗,孃親也終於被接進將軍府,一切好像都步入正軌,如沈如所說,如他所希望的。
“喂,你叫什麼名字?”
“我姓沈,單名一個如,字子夕。”
“我就喊你阿如好了。阿如,我叫王子年……”
他的話被堵上,沈如的眼清冽如冰:“錯了,王子年已經不是你的名字,你如今認祖歸宗,那位大人也已經給你賜了名,你現在姓蕭,叫玉琮。”
從那一日起,蕭玉琮與沈如成了朋友,他也正式明白了成為大戶人家孩子所要承受的所有磨難,他學會了戴上完美的溫和的面具,同時學會了在朋友面前孩子氣。他們瞭解彼此的習慣和弱點,兩個人卻一年比一年更像是一個人。如果不出那一次的意外,所有的所有都會繼續保持下去。所謂的一輩子,會在兩個人之間以“朋友”的名義繼續。
如果……如果他沒有表現出那種不可告人的喜愛。
“渚洲,我很嫉妒連翹。”
蕭玉琮突然發笑,眼底卻帶著從未顯露出來的悲傷,自李勳隆死後再未顯露出這樣的情緒。
“為什麼要嫉妒,他還只是個孩子。”
因為他能夠說出那份喜歡,並且能夠讓阿如寧可揹負天下人的譏諷與白眼也要接受這樣的一份感情。
他很嫉妒連翹。
“沒什麼,只是嫉妒而已。”
☆、第二十六章 累累(1)
西京侯府一干亂黨全部誅滅的軍情八百里加急報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