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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亞蘇斯毫無徵兆的死亡如同一塊丟入水中的石頭,瞬間打破了帝國內已經延續了幾十年的平靜。按照父親死前的安排,他繼承了亡靈君主之位,成為下一任皇帝的有力競爭人選,這引起了帝國內部極大的不安。過去從來沒有人想過,他可以成為一位實權皇帝,因為克里亞蘇斯不會放棄手中的權力,至於死亡,那對於一名巫妖而言是天方夜譚。因此在他的求學生涯中,儘管人們會因為他的身份而輕慢於他,卻不會為此藏私,而他也實在是個沒有定性的人,帝國內大大小小的學派都和他有過師生之誼。這原本無傷大雅,現在卻成了一些權力邊緣的小派系成了入主政治舞臺的藉口,甚至於一直處於中立陣營的陰影派系,也因此與亡靈派系有了合流的趨向。
這無疑讓好不容易站在了上風的黑魔法派系感到了威脅,他們在帝國內散佈著獨裁者的危言聳聽,好像如果真讓他當上了皇帝,其他人就得淪為奴隸似的。然而他的稱帝是不可阻擋的。反對黨推舉的領袖是個年逾百歲的德高望重的老法師安瑟倫,他對這個人的印象還停留在學生時代總跟在他身後的那條小尾巴。戰爭讓新生力量出現了斷代,將近四十年裡都沒有多少新生兒,那個時候安瑟倫能找到的同齡人也就只有年長二十多歲的他而已,由於他青春永駐的天賦在當時已經顯現,那條小尾巴一直拿他當兄長看待。他記憶中的安瑟倫是個沒多少主見的人,天資也不是很高,勤奮倒是挺勤奮的,如今看來也是個老好人的模樣,依靠資歷和誰都不得罪的處事方式贏得了極高的地位,只是少年時對他的崇拜,幾十年後非但沒有減弱,似乎還愈演愈烈了。
安瑟倫算是股他意料以外的助力,但並不能從根本上改變局面。黑魔法派系雖然在領袖的調停下沒有公然分裂帝國,卻也不能指望他們能在戰爭中支援他。他倒是明白那個小師弟的想法,帝國內部的派系之爭已經成為了制約帝國發展的頭號原因,從目前來看,他或許是唯一一個能夠重新將帝國統一起來的理想人選,然而他對這種足以載入史冊的豐功偉業卻沒有多大興趣。即便是回來繼位,多半也是由於學生的央求,而他也覺得不妨事,甚至於考慮到其實究竟還是父親在背後操作,才如此毫無顧忌地回來。如果要他給自己一個定位,那麼他應該是一個學者,如果要加上字首,也是個想成為畫家的學者,這樣的自覺,甚至還要多過一名作為法師的自覺,考慮到他的魔法造詣實在是個慘不忍睹的悲劇。不管怎樣,他不是個皇帝,即使別人已經承認了他的身份。
這也註定了他不會深陷在帝國的政治泥潭中不可自拔,那些為了某種看似崇高的理由而進行實質意義僅僅為理念不合所產生的衝突的對立,無論被冠以什麼的偉大復興的名號,其實都是一群目光狹隘的人在自己的小天地裡的自娛自樂。因此他要向西遠行,遠離這片向西之地。臨走前他將一身責任甩給了安瑟倫,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帶著簡單的行李離開了帝國的首都。這是最好的方式,如果安瑟倫是實際上的策略制訂者,那麼他身後的勢力必然不會不服從,而安瑟倫又是自己直接委派的下屬,那些站在他身後試圖從中獲利的派系也不得不服從他的協調。原本就是一群組織鬆散的逃亡者建立的國家,即使用強大的力量脅迫他們短暫地統一起來,最終也不過是分崩離析,能夠達成暫時的妥協,已是足夠。
離開之前,他沒有忘記去拜訪自己的母親。她是父親在獲得了亡靈巫術後的第一個造物。生前她只是個穿著潔白的亞麻裙、每天需要關心的只有僱主家的牛奶的無知少女,和父親之間並沒有浪漫,即便被賦予了永恆的生命後,有的只是忠誠。對於父親的離世,母親沒有過多的悲傷,現在她居住在亡靈城中,魔法讓她容顏不老,形容依舊芳華正茂,然而眼中的滄桑與慈愛,卻讓他如回到童年般眷戀。那眉眼間的寵溺,讓他囁嚅著幾乎無法問出心中的疑惑,直到代表著戒嚴的鐘聲已經響起,他才被迫想起自己的使命,與責任,問出了長久以來困惑著他的問題。
他的生父生母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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