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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秉看著清心把這些東西一筐筐搬上馬車轉移,裡面皆是從政十年來,在東宮,在嘉州,在大理寺,或在中書省當值時,平日裡得閒記錄下來的風土人情,賦稅鹽鐵,士紳豪強,能官幹吏等等。若是能落入有心人手裡,偶爾看看,或許能為其添一份助力,但也有可能會被他顧秉所累,被束之高閣,或者乾脆付之一炬。
市井人家尚且人心趨利,何況笑裡藏刀,刀不見血的官場?
也許來年清明真的只有清心來為自己上墳了,顧秉搖頭笑笑,突然有些不甘。
僕從在東宮前庭的時候就被攔住,周玦皺眉,自己接過傘,緩緩走向內庭。四月底的天氣,桃花都謝的差不多了,唯有槐花香氣燻人。
軒轅只穿著件玄色的便衣,斜靠在榻上,手裡端著碗薑茶。他面前還跪坐著兩人,一個是赫連,還有一個人,周玦似乎從未見過。
“陛下。”周玦上前行禮,心下覺得有些恍惚,想起十多年前,眾人在此處謀劃縱橫,翻雲覆雨,亦拋卻大把韶華。
軒轅瞥他一眼,示意他也坐下,說話的聲音極輕:“這裡的人都是朕信得過的,有什麼你們便直說。”
周玦只覺心內又驚又喜,喜的是聖上信賴,驚的是,連黃雍秦泱這等東宮心腹,軒轅都沒有召見密會,若不是軒轅疑心病太重,便是如今局勢真的到了一子都輸不起的地步。
收斂心神,周玦在赫連身旁跽坐下來。
赫連是急性子,張口就問:“陛下找我們來,是不是要打燕王?”
軒轅抬眼看他:“也許是。但一定不是現在。”
赫連不解:“如今朝事,河北道之事最為緊急,陛下臨時召見我等,若不是為了河北道的事情,總不能是敘舊吧?今年都敘了好幾回了。”
軒轅扯扯嘴角:“赫連,你和勉之關係如何?”
赫連大笑:“陛下這話問得有些多餘了,臣和顧秉在東宮的時候就認得,後來陛下微服駕幸嘉州,還是臣陪陛下住在顧秉的刺史府呢。關係當然沒得說,對了,當年陛下大婚的時候,為了奠雁禮,顧秉從來不殺生的人,一箭就把頭雁從天上射下來了,陛下是不在,臣當時對顧大人的射藝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軒轅猛地揮手:“夠了。”
赫連雖魯莽,但也不是痴傻,此事也看出軒轅心情已是糟糕到了極點。
軒轅定定地凝視著他們:“如今,顧秉的情況已經可以用危殆來形容,說是命懸一線也不為過。朕只問你們一句話,你們要不要保他?”
周玦和身邊兩人交換了顏色,壯著膽子回道:“顧大人是朝之棟樑,忠正之臣,若有能效犬馬之處,臣等自然會不遺餘力。不過,按照目前的態勢來看,可能有些難度,陛下您的意思呢?”
軒轅冷笑道:“朕自登基來,每日克勤克儉,自認即使不算明主,亦不會是庸君。若是連自己的臣子都保不住,朕還有什麼面目當這個九州之主?如今,周玦,你幫朕去找一個人;赫連,今日朝廷動兵之事迫在眉睫,朕的北軍,務必操練好。”他看向另一個一直沒吭聲的人:“至於你,朕安插你充當冷棋已近十年,到如今,是你向朕證明忠誠的時候了。”
兀然起身,軒轅鳳眼流霜,一字一頓道:“顧秉,朕保定了!”
雨漸漸停了,顧秉坐在院中,把玩著被風雨吹打而落的嬌嫩桃花,似乎在等著什麼。
“這個時候,還在賞花,顧大人好興致。”
顧秉聞聲望去,發現一男子側躺在屋簷之上,面容白皙,雋朗秀麗,雖姿勢落拓,卻顯得雍容脫俗,頗有晉人清雅風流之態。顧秉自問一生所見美男子,尚無一人如他這般乍見便攝人心神。
那人見顧秉不答話,輕笑道:“為何顧大人家中竟是空空如也?難道又要升遷了?可我聽說顧大人你大難臨頭啊。”
顧秉愣了下,行禮:“顧秉愚鈍,不知忘塵叟竟如此年少。”
忘塵叟朗聲一笑:“年少?你倒是恭維我了。”他輕靈一躍,似乎只是一瞬,便落到顧秉身側。
“魏州刺史梁波的案子,我託你伸冤。現在看朝中局勢,看來長則數年,短則數月,便可得雪。我很感激你,卻沒想到,這次連你自己都搭了進去。”
顧秉正色:“閣下不用覺得虧欠,顧秉身為大理寺卿,查清冤案本就是分內之事。何況此番若有兇險,也不過為國盡忠罷了。切莫介懷。”
忘塵叟似是嘆息了一聲:“若是顧大人願意,在下可以帶顧大人逃離京城,遠遁江湖,從此飲嘯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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