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氣曲翊不知變通的腦袋……
他親眼見曲翊鎮日勞累,卻政令不達;見曲翊日漸消瘦,卻強撐辦公;每一日的夜裡,當他偷偷站在曲翊房外的窗邊時,他總氣到想幹脆踹門進去,教他如何解決昌州的所有困境。
但他更氣的是自己!
明明曲翊是因為討厭他而將他趕走,為何他偏偏放不下那個老實過頭的笨蛋,還夜夜摸進他府裡,就只為了瞧他一眼?
縱使曲翊變瘦了、精神亦倦了,可仍舊每晚細心批著公文,一副願盡螻蟻之力為民造福的模樣。
驚芸實在是不明白,出身書香世家的曲翊,為什麼會不同於一般的官家子弟呢?
一個有著不愁吃穿背景的人,為何願意過簡樸淡泊的日子?
一心效忠的帝王將他貶謫至此,他為何不怨;誠意想救陷於水火之中的百姓不領情,他為何不怒?
驚芸真的是不解哪!
想想他乃是一介罪臣之後,被先帝貶為庶人,並嚴令子孫終生不得赴京考取功名。
一夕之間,他們驚家從雲端墜入泥沼,親友避之唯恐不及;婉轉婉拒者有之,落井下石者有之,栽贓迫害者亦有之……
在他年幼模糊的記憶裡,最後父親自裁以示清白,而可憐的母親則為了生計過勞而死。
那年,他八歲。
在此後的數年,顛沛流離與災厄困頓都不足以形容他所遭遇的情況的萬分之一。
一個八歲的娃兒,為了求生存,什麼都肯做,不論汲水、劈柴、挑糞、拾荒、乞討……
只要能求得一口飯吃,他全都咬牙擔下。
輕視的語氣、鄙夷的眼神……他全嘗過。
曾經餓到吃土充飢,以致肚痛到地上打滾;也曾經因為偷雞被抓,被人吊在樹上鞭打到體無完膚;更曾經被惡人賣至相公院,幸虧當時又黑又瘦,毫無姿色可言,才能逃過遭人蹂躪的下場,單純地做個小僕役。
驚芸怒過、怨過,也恨過。
直到十三歲那年,遇到了傳授武藝與學識的師父,他才終於從掙扎求活的泥沼中脫離,也是頭一次被當成“人”來對待。
縱使他有滿腹的經論,但他從不覺得當訟師是屈就。
只要能賺錢,功名又有何用?
一想到他父親徒有功名,最後竟是自裁了結一生;倒不如像他這樣當一個手腕高明的訟師,舒服妥當地過一輩子。
人罵,就由他去罵;人厭,也由他去厭。
名聲值多少銀兩呢?
清廉如父、居官如父,還不是論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他汲汲營營、錙銖必較的性情,連師父都猛搖頭地認為要是早幾年遇到他,或許就能消除掉存在他腦子裡的那種凡事以錢為尊的想法吧!
可不論師父待如何好,也全磨減不了那五年間他曾經困苦過、挨餓受凍的日子。
金錢對驚芸而言,帶來的不只是心安,更讓他知道不會再同以前那般過著三餐無著落的窮困日子。
驚芸在溫飽之後,他發現金錢帶來的不僅是這些,更為他帶來了尊嚴與別人的重視。
輕賤的表情換上討好的模樣、鄙夷的目光變成了羨慕的眸光,驚芸終於瞭解到金錢的力量、嚐到了掌握權勢的甘美。
有一段很長的日子,驚芸搖身一變成為多年前欺侮他的那種自認為有錢即是大爺的人,他甚至用錢侮辱他人的尊嚴,如同他曾經受過的遭遇。
那段日子,驚芸成了人們口中的“驚堂木”。
唯利是圖、黑心訟棍、見錢眼開……等等的名號,在昌州不脛而走,而他甚至認為自己名利雙收地沾沾自喜,直到遇見小招為止。
大雨下不停的黃昏,一個弱質女人蜷曲在路旁,身著破舊的衣衫,凍得發抖的身軀,整個人瑟縮在牆腳,但那掙扎求生存、不肯與餓寒妥協的神情,自小招的眼眸之中綻放出來。
那幕熟悉的景象,那種再熟識不過的神情與相同的心境,在遇見小招之時,全數湧入驚芸的腦海中。
倏地,一道春雷轟隆作響,劈倒路旁的大,也劈開驚芸塵封在心底已久的記憶。
驚芸恍惚地抱著幾欲昏厥的女子狂奔回府,親自照料她三天三夜。
在那幾日裡,驚芸的心裡除了懊悔、頓悟與羞愧的情緒之外,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唾棄。
曾幾何時,他竟然也成了不齒之徒?成了以嘲笑別人落魄,來維繫自我虛假尊嚴的小人?
慚愧的冷汗在他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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