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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也好。
“那你走的理由,和閔蘭一樣嗎?”我聽到自己這麼問道。
他沉默。
“一樣嗎?”我不依不饒地問著他。
他漸漸從那片陰影裡走了出來,在我面前緩慢而用力地搖著頭,一雙黑眸如崖底般深不可測。我把他抱在懷裡,一起沐浴著有些昏沉的日光。
我以為他至少還會在我身邊留上三五年,足夠我另闢一條餘生的路,將剩下的縫隙全部填滿。可沒想到他走得竟是這般疾速,這般果決。
當燕柳也離開我時,我心中那條原本牢不可摧的長堤,終於潰然坍塌。
那日清晨我看了看窗外。
好極,京城下起了傾盆雨,百般景緻籠罩在烏黑的層雲下,瞧上去頗有幾分淒涼,總歸是讓我舒暢了幾分。
宿醉的後果便是頭痛欲裂。
閔京對閔蘭拋下宗人府一走了之的事不聞不問,依然軟禁著我。
殺雞焉用牛刀,若干錦衣衛在尚書府裡閒得發毛。我天天在書房畫點花鳥畫,去院裡侍弄侍弄花草,悠然的樣子讓他們個個心生怨懟。
於是他們開始練劍、比武、鬥毆,儘可能地發出噪聲,影響我的閒情逸致。
我懶得搭理他們。反正喝醉了悶頭就睡,什麼聲響也聽不到。
……
“那是我外甥,你們這些吃閒飯的緹騎憑什麼不讓我見他?”
“君大人,藍尚書現在處境危險,皇上派我等來也是為了保護他。”
“保護他?我很危險嗎?不許他見我,不許我找他,倒是你們這些習過武的才是居心叵測吧?”
“君大人不必再強詞奪理,我們……”
好吵……
“儒易,回去吧。”我掀被起身,坐在床沿上捂著額頭道。
儒易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驚喜:“叔,你在裡面嗎?快點讓我進去……”
“回去。”
“為什麼?”
我實在心煩,竟惱怒地朝窗外吼了一聲:“回去!”
這約莫是我有生以來對他說的唯一一句重話。
屋外沒了聲響。
我昂頭灌了一壺從嫣王府後院挖出來的酒,在濃厚的酒味中,漸漸有了笑臉。
孑然一身,說的就是我這樣的人。
一日,窗外響起了穿梭的聲音,火光一點點在門外蔓延,刀槍揮動的聲音也愈發清晰入耳。
府內沒了聲息,錦衣衛們不知所蹤。
我走出門,拉過一個慌里慌張的老伯道:“老伯,你們這是要上哪兒去?”
老伯掙開我的手,在看到我的臉時又瑟縮了一下,驚恐道:“尚書大人,您不曉得嗎?季將軍反了!”
將軍反了。
季勳反了。
原本以為一直忠心耿耿的季將軍,居然反了。
一股寒氣從腳踝襲上後腦,我扶著牆穩了穩身形,回府拿上燕柳遺落在這裡的劍,抬腳奔赴與百姓們腳尖相反的方向。
其實這時我心裡想著,就這麼獻身給帝王,留名在史冊,也未嘗不可。
宮裡成了地獄,血流成了江洋。
我一路直入,無人阻攔,亦沒有見到一兵一卒。
養心殿內,閔京正穿著玄色的浴袍,愜意地坐在鑲飾得無比耀眼的琉璃榻上,手裡端著一杯清酒,一腳踏在面前憔悴男子的胸口,俊美的臉上滿是戲謔。
季勳的雙手被捆綁在身後,胸前被長刀劃出了極其猙獰的一道傷口,隨著閔京腳上的使力,正不斷向下流淌著鮮血,染紅了身下潔淨的白玉磚。被刀槍割得破碎的戰服上蒙了灰塵,他早已不復昔日戰場上的英姿。
他轉過頭來,驚訝地看著我,聲音沙啞著道:“玉煙……”
閔京看到我時,鳳眼忽然迸出了一抹明媚的光彩,飲下那杯清酒,半是調笑半是欣喜地瞧著我道:“藍尚書,你可是來救朕的?”
我遲緩地點頭,握著手中的劍在他面前跪下,“懇請皇上將此人交由臣處置。”
閔京大笑著站起身,將手中的酒杯擲到了季勳頭上。季勳悶哼一聲,額頭上多了個淌血的裂口。
“好!你們朋友一場,朕就讓你送他上路。”
閔京揹著手踱了出去。
我平靜地看著季勳。
我早該想到,以閔京的睿智和城府,怎可能會在這個緊要關頭功虧一簣?經歷了兒時的後宮鬥爭、少年時的險些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