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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后有一雙穿著小金靴的腳露了出來,隨即探出一顆小小的腦袋,左右警惕地看了看,衝著我低聲喚道:
“舅舅!”
竟是歌白。
見我驚訝地張大嘴巴,他便從屏風後小步跳了過來,在白修靜休息的琉璃榻下摸索了一陣,揀出一把銅鑰匙,湊過來給我開鎖。
待他吃力地將我身上那層層鎖鏈取下來時,見我仍在發呆,便著急地道:“舅舅,快逃吧。”
我站起身整整衣裳,摸著他毛茸茸的小腦袋,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白修靜對外宣稱我在尚書府養病,實則把我軟禁在寢宮裡的事,理應沒人知道才是,何時被年幼的歌白髮現了?他又是怎麼摸索到這兒來的?
我看著歌白,歌白也仰頭看著我,拖著我的手就想往外走,十分急切的樣子。我摸摸乾癟的肚皮,對他道:“歌白啊……你有吃的麼?”
歌白一愣,皺著小眉毛想了想,然後在懷裡摸索一陣,掏出一塊桂花糖和兩包御膳房的小點心。我如獲至寶,忙蹲下身大快朵頤起來。
歌白也蹲在旁邊看著我吃,指著不遠處那碗早已涼透的肉粥道:“舅舅為什麼不喝粥?”
我苦笑了一下,道:“舅舅不喜歡喝粥。”
放著春|藥的粥,我怎麼敢喝。
歌白認真地看著我道:“舅舅身為尚書,怎可在吃上挑三揀四?百姓們吃的尚是雜糧,而皇家有肉粥吃,已是極大的不公了。”
我頓感無奈,只好摸著他的頭保證道:“是是,以後再不挑了。”
雅歌如今已身在冷宮,除了靈圖再沒人可以對他教管。
他太早慧了,這或許並不是一件好事。
……
……
我穿過陰暗潮溼的層層鐵欄,踏在髒汙的石板上,慢慢走到最深處的一個角落。每個獄卒都識得我的大名,因此只是惶恐地行禮,並不阻攔。
我從斑駁的泥牆上取下一串叮叮噹噹的鑰匙,拉開了那道冰冷的鐵欄。
這裡漆黑一片,只有一道破損的圓形天窗嗚嗚地透著風,一道亮光投下來,看得出周圍的茅草和墊子也都是殘破的,牆角還有老鼠穿梭的影子。
裡面的人身著單薄的白衣,正背對著我哼著一首不知名的小調。那曲調很是優美,和這裡陰森的氛圍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我走過去,蹲下身抱住他過於瘦弱的背,伸手撫摸著他纏繞著紅痕的腳腕,目光落到他腳跟上那觸目驚心的孔洞處,抱著他的手莫名地顫抖了一下。“能走嗎?”我低聲問他。
他緩緩地站起身,轉過來面對著我,那隻被打穿的腳稍跛,但仍能支撐。透過他的領口,我看到了胸前密佈的鞭痕;撩起他的衣衫一看,腰臀處那些結痂的傷更是猙獰。
他秀雅的臉上沒有一絲痛苦的神色,雙眼也並未失去神采,仍是清亮亮的,如同小鹿般看著我。
我沉默了半晌,問道:“疼嗎?”
“……還好。”他將自己被撩起的白衣放下來,側身靠到我懷裡,語氣俏皮地問道,“你在同情我啊?”
我抱著他,分明感到那些未癒合的傷口中流下了一些溫熱的液體;舉起他搭在我胸前的手細細看著,只見他被拔掉指甲的手指還是血肉模糊,甚至隱約可見其中的指骨。
不知為何,我還記得這修長的十指糾纏在我脊背上的模樣。
溫暖,而且動人。
“我不覺得我很可憐。”他抽回自己的手,用那並不平坦的指腹刮刮我的鼻尖,似是輕鬆地說道,“孟子曰,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我之前的日子過於安樂,難免會犯些渾,多虧這一棒才將我打醒。”
我感受著他指尖傳來的溫度,心中有些隱隱的不安。在這裡受了這麼多日的折磨,明明不該有這樣的表情才對;可此時他的表現過於正常,也過於詭異。
於是我沙啞地開了口:“白修靜他……”
這時,我真真切切地在他眼底尋覓到了悲慼的表情。
身後有兩隻老鼠吱吱叫著跑過,遠處潮溼的頂板正在不住地滲水;水滴落到鐵欄上,再清晰地傳入我的耳朵。“你知道麼?”他的聲音很微弱,眼睛裡有一層薄薄的霧氣,看上去分外引人憐惜,“我對他從來沒有防備,哪怕他三番五次地想要害我。”
三番五次……
看著他有些茫然,亦有些悲涼的神色,我竟感到了一絲痛楚。
這兩人之間的種種,我這個不明緣由的外人本不該評價些什麼;可撫摸著手下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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