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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季白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目前的危險處境,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又被人接住,這麼大的動靜居然沒能把他驚醒。反而手臂自動地纏上蒙戎健壯的胳膊,當成原先安身的樹枝緊緊抱住,還象小貓一樣在蒙戎胸前拱了兩拱,把身體調整到最舒適的狀態繼續他的酣眠。
有趣的小東西。
蒙戎收住力道,俯看著季白的目光有了一絲興味。
但是跟在他後面的武士宦奴可看不見他臉上的風雲變幻,只瞧著他一頭又濃又黑的頭髮無風自動,一根根都象要站起來咆哮一般——全王宮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們脾氣暴劣的大王發怒的先兆。
'臣等護駕不力,還請大王治罪。'
眾人嚇得腿軟,霎時間撲嗵撲嗵堵在清涼殿門口跪了一地,人人都是一頭的冷汗。
身為大王身邊的近侍,大王的安全他們人人有責。這剛跨進殿門,就掉一個人下來,如果是刺客怎麼辦?縱然不是刺客,這宮裡誰不知道清涼殿裡關的是個瘋子?若他狂性大發,傷了大王,自己這一干人等死上七回八回也不夠看。
'好了,都給我在外面等著,亂哄哄的煩死了!'蒙戎不耐地大喝一聲,丟下後面彼此大眼瞪小眼的一群人,大步跨過了草長掩徑的院落。
13
步上臺階,破爛的兩扇門扉擋不住他的一腳。季白如果醒著,定要大大地嘆氣,這下連勉強可以擋風的也沒有了,算是徹底清涼。
這小東西三年來住的居然就是這樣的地方?蒙戎難以置信地搖搖頭,王宮的豬圈大概都比這裡乾淨得多。嫌惡地嘖了一聲,他邁開長腿走向唯一看著還比較順眼的角落——堆著完全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薄被的木榻。
這張木榻本來就不寬,蒙戎身形偉岸,又抱著季白,兩個人頓時擠了個滿滿當當,連多的一絲縫隙也沒有了。
撥開季白前額過長的流海,蒙戎細細審視著少年的臉。
在這張臉上,他完全找不到一絲和丹朱相似的精緻絕豔,甚至可以說,身為天下第一美人丹朱的嫡親弟弟,這個少年卻連蒙戎後宮裡姿色最平庸的妃姬也比不上。
按理說,專程來看美人的蒙戎應該很失望才對,可是他卻並沒有感覺到。躺在蒙戎懷抱裡的季白,嘴角微微地帶著一點笑,那一份純真寧靜,讓蒙戎看了竟然把眉心都不自覺地跟著舒展開來,整個人的表情也變柔和了許多。
今天的陽光,好溫暖啊。
季白模模糊糊地想,就連平常抱著有些涼的樹枝都被曬得熱熱的,好象也有了體溫。嗯……不止是有體溫,而且還光滑柔軟了很多,沒有平時那麼粗糙硌人。他滿意地咕嚕了一聲,又往裡面挪了挪。
'撲嗵——,撲嗵——'
什麼聲音在衝擊他的耳膜?是鼓聲麼?不對,鼓聲比這個大多了;是有人在舂米麼?也不對,舂米的聲音沒這麼沉穩、堅實……那麼是人的心跳了…………
季白忽然清醒,怎麼會是心跳的聲音?是誰?是誰?
他慢慢地睜開眼,呆呆地對上蒙戎淡藍的雙瞳。
好清澈的目光,純淨、無邪,就好象他七八歲時常去的那條小溪,明徹得見底。
滿朝文武,三宮六院,沒有一個人能有這孩子一樣透明的眼神!
蒙戎的手情不自禁地就揉了揉季白的頭髮,用連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寵溺的語氣問道:'你醒了?'
好象他抱著他,看他在他懷裡睡覺,這些,是每天都有做的,再平平常常不過的事一樣。
自己是在做夢麼?多麼奇怪的夢啊,竟然夢到蒙戎抱著他,還是在這清涼殿裡!
大概是今天風太大,吹得身上發寒,所以連做夢都想有個溫暖的依靠吧。但是……怎麼會是蒙戎呢?女君、丹朱、渚夫人,哪怕是原六陽也比蒙戎更合理吧?
季白單手撐在蒙戎的胸前,手掌下是男子厚實的肌肉,和透過衣衫也能感覺到的暖熱體溫。如果說是夢,這未免也太真實了。
季白怔忡地望著蒙戎,張開嘴,無比認真地問出一句:
'你是我哥哥嗎?'
藍色的眸子象天空一樣深隧,這個有著野獸般華麗美貌的青年其實也有一雙率性的眼睛。他高興時,明朗得如晴空萬里,陽光燦爛;他發起怒來,又彷彿有烏雲罩頂,閃電雷鳴。他若不想讓人看出他的心思,那麼就算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也無法讀懂禰國年青君王的眼神。
'不,我不是你哥哥。你要稱呼我‘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