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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此處,無疑是興之所至,紫微宮有許多老皇帝的寶貝收藏,守衛森嚴,獨立於宮苑之外,周遭無建物遮擋,亦無植栽,僅一道綠徑,蜿蜒而上,繞著聳高的紫微宮。
(7鮮幣)四八(下)
紫微宮在朝南的方向有往外突出建一座高臺,丈餘見方,老皇帝時常在此高臺上駐足憑欄,往遠方眺望,底下是連綿的山巒接著一片寬闊的天幕。裴帝走到這兒來的時候,看到高臺上站著一抹身影正微微仰起頭來,著實讓他嚇了一跳。
能進出紫微宮的人是極少的,裴帝愣愣往前一步,認出了對方。
來者顯然也聽見身後的聲響,緩緩轉過身,很快收回詫異的視線,正要行禮,便教裴帝虛扶起來,於是垂首道:「臣,謝陛下。」
裴帝亦步入高臺,眼前夜空星影浮動,許是天寒雲厚,月色不明。裴帝嘆息也似悠悠開口道:「董侍郎也是夜不能寐麼?」
董泰楨僵了一下,本以為裴帝會質問他何故深夜到此,甚至為何不需通傳便可進入先皇殿宇,卻不是。
這沈默片刻,已教裴帝猜出秦泰楨的想法,但裴帝僅在心底暗暗說著,他怎會不曉得父皇在朝中的心腹是誰?允其至此,自是不奇怪。
禮部侍郎看似與朝野無所關連,卻又與國子監交錯牽制著考核權力,政事沒有禮部攪和的餘地,可最能貼身與帝君溝通的,不正是這些關乎禮儀的官員麼。
當然,若非從前曾在國子監看過老皇帝與董泰楨的會面,裴帝也不會如此確定的。
當年在被選作太子時候,裴帝無意間在國子監裡窺聽到老皇帝說要讓穆祁攝政,那時候與老皇帝對話之人,就是董泰楨。
董泰楨在百官當中斡旋,看似那邊都不偏袒,十分吃得開,若非當日裴帝匆匆一瞥,裴帝也是摸不清他的底細。
「陛下……」沈默半晌,董泰楨方開口:「陛下因何難寐?」
「朕不敢寐。」
「……臣不明白。」
「大景內有虎,外有狼,朕提心吊膽。」裴帝偏過臉來,自嘲笑道:「朕是怕管不住夢,讓先皇見了,不免討一番罵。」
許是冥冥之中有所預感,這一天總會到的,即便如何隱藏,紙也包不住火。
裴帝看向董泰楨不解的神色,道:「朕都曉得,董侍郎無需再瞞朕了。」
董泰楨愣了一下,見裴帝的目光朝自己身後掃去,瞬間心中有種被謊言被看穿的顫抖。
身後,有一座大景皇城的模具,壓著星象八卦圖,八卦圖案下,有一卷詔書。
有一卷先皇遺詔。
「可是時機未到。」裴帝復又回首,凝望閃爍星芒,「朕還得裝作不知道,然後靜靜等著。」
「……」
「董侍郎,你可信朕?」
「陛下……」
「董愛卿,你可願等?」
紫微宮的燈火在裴帝經過時有了些微閃動,人影飄搖了一下顯得晦暗。
董泰楨斂眉垂首,恭送裴帝,等裴帝完全走遠了,他跪挺的背脊忽然軟下來,把臉沈在陰影裡,彷佛心有所思,久久未動。
董泰楨頭回晉見裴棣時,裴棣不過七歲稚齡,與那召進宮裡的昭王嫡子穆祁同處一室,兩小無猜挨在一起,和樂融洽,哪能預料十年之後,二者之間會生出如此大的變故。
如今是否是應了一句老話叫做天道無情,抑或只是俗語說的父債子償?
夜色更深,有星。
「臣……臣自是願等的,等大景一片和平江山。」
「可是陛下,臣也讓先皇等得久了。」
「等來等去,竟是何苦!」身影隱隱發顫,「臣等的是與先皇的一番約定,陛下……您等的又是什麼?」
大景歷六十四年,正月十九,早朝,在強敵環伺的低迷氛圍裡,裴帝陡然下旨:「朕要御駕親征──」
殿上便若炸開了鍋,不可收拾地亂作一團。
昭王穆祁首先發難,回首看向座上帝君,凝色道:「此事不可!望陛下收回成命!」
後頭便隨了許多跟班繼續上言,跪的跪,磕頭的磕頭,一時之間滿朝議政,好不熱鬧。
裴帝默然睇著眾人,面色無波,霍然站起,朝身後靖霜道退朝,又回身,目光對向穆祁,只冷冷說著:「昭王看是要隨朕出征,還是留守京城,自己選吧。」拂袖而去。
穆祁站在當場,面色嚴肅彷若暴風壓境,本欲近身諂媚獻言者,皆相覷不敢上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