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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概是水從雲的幻覺，他覺得時小語的眼睛亮了那麼一下，雖然只有一下下，但是已經足夠使他鼓起勇氣繼續拉著他的手往前跑。

他們其實算幸運，殺了幾個看守密道的人，竟然真的逃了出來。

但是沒有逃出來多久，便被抓了回去，水從雲被吊起來關在地牢，時小語倒沒事，依然留在藍掌門身邊，因為藍掌門已經認定這是水從雲劫持時小語事件。

時小語去地牢看過水從雲幾次，水從雲被折磨得很慘，一根長槍穿過肩胛骨把他釘在牆上，時小語在他下面坐下來，仰頭看他，便有血滴到自己臉上來。

水從雲重傷，連話也說不出來，時小語原本就不說話，所以，兩個人只是彼此凝視，相視無語。

時小語並不悲傷，他一直仰著臉，等水從雲的血把他臉完全打溼，這才起身離去。

水從雲艱難地看著他背影，背影瘦小，一級一級蹬著石階，關上門，就不見了。

藍掌門並不捨得殺水從雲，但也不肯放過他，就把他關在那裡，日復一日地折磨。

時小語看他一天天消瘦下去，臉上沒有了一絲血色，傷口都不再滴血了。

時小語依然坐下地上仰著臉看他，忽然開口，道：“你怎麼不死？”

水從雲眼神中一絲刺痛，掙了幾下，終於發出聲音來，艱難道：“你叫我死，我可以去死……”

每天都是黑暗，黑暗中期待著那個小小的身影，隔斷時間就會來坐上一陣子，即使什麼言語沒有，卻已經足夠。

我為什麼不死，還以為你會懂……

從最初被抓到，被關進地牢，被釘在牆上，無論如何疼痛，如何恥辱，水從雲至少沒有後悔過。

可是，時小語居然面無表情地對他講出了這樣的話，而且，這是他第一次對他講話……

水從雲再也忍不住，眼淚一下子掉下來。

時小語仰著頭，臉面再次被打溼，只是，這一次，不是血。

水從雲在黑暗中又度過了幾日，藍掌門卻忽然派人來放他出去。

被放下來的時候腿幾乎不能走路，只能歪歪斜斜靠在來接應他的人的身上，來不及走，先著急問：“時小語呢？掌門如何會放我？”

那人道：“省省心吧你，沒見過你這麼傻的！時小語比你來得早，混得熟，早知道怎麼保護自己，偏偏你要呈什麼英雄！你看上誰不好？幹嗎要看上他呀！看上就看上吧，你還真敢吃了豹子膽想拐他走呢！”

水從雲問：“那……那他現在……”

那人道：“好著呢，掌門寵得他要命，能怎麼？”

水從雲先被安排去養傷，傷好得差不多了，才被帶去見掌門，第一眼就看見時小語坐在藍掌門身上，笑著在說什麼。

水從雲不由得一呆，他竟然不知道時小語會笑。

藍掌門看見水從雲，便朝他招手，水從雲走近去，無法直視時小語目光，只垂著頭。

藍掌門笑道：“小水啊，前些日子苦了你啦！都是小語這孩子不懂事，我誤會你了，如今升你做堂主，就不要介意了吧。”

水從雲詫異地抬頭，看見時小語笑嘻嘻的臉龐，藍掌門在那小臉龐上捏了一把，佯裝生氣道：“你呀，下次不準這麼胡鬧了！再動不動就跟人跑掉，我可是要懲罰你的喲！”

時小語笑道：“那要看你表現啦，你對我不好，我還是會跑的啊！”

水從雲迷惑不解地離去，聽得旁人解釋說，這時小語忽地心性大變，變得愛說愛笑，還說當日是自己蠱惑水從雲一同逃跑，這才闖下禍來。

藍掌門開始不信，這時小語便真的又跑了兩次給他看，每次都拉著不同的人一起跑。

藍掌門奈何他不了，便由著他跑，跑了再抓回來就是，誰叫他年紀輕玩心重呢，這樣活潑的時小語，更得藍掌門歡心。

時小語的確變了一個人，對誰都親暱，對誰都曖昧。

可是，那還是時小語嗎？

或者說，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時小語？

水從云為此苦惱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單獨遇見時小語，那是在他又一次逃跑又一次被抓回來之後，水從雲終於忍不住質問他：“你老是這麼胡鬧什麼？”

時小語溜了他一眼，道：“我在胡鬧？”

水從雲道：“不然，是什麼？”

時小語道：“那你算什麼？”

水從雲不解，時小語道：“那你那個時候帶我走，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