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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山行愣了愣,接著被蒼抱上方才他所坐的硃紅色矮欄,這才發現那聲噓只是對方要騙他暫時安靜的把戲,還把他當孩子呢!忍不住橫了蒼一眼,「我去清洗,別髒了你的玄蒼閣。」
蒼將他按回去,微笑道:「你坐在這兒別動,我去取水。」
他走回房裡,片刻後捧著一盆清水出來,順道將翠山行的鞋一併拎了過來。
那雕欄雖然不高,坐在上面時,腳卻碰不到地,翠山行正想跳下,蒼已曲膝蹲跪了下去,把水盆放在膝上,示意對方伸腿。
翠山行有些不自在,訥訥道:「你放著,我自己來。」
蒼笑道:「赤腳在天波浩渺捕大蛙的人,還介意這小事做甚。」說著便抓過他的腳,浸入水中。
他先用清水在翠山行足背潑了幾下,再細細將上頭的泥痕一一擦去,翠山行咬著唇,把所有精力用在讓自己心無旁騖上,那人的動作十分溫柔,掌心因長年練劍所生的薄繭磨著細緻的肌膚,讓人起了異樣的顫慄。
蒼替他洗完腳,放下水盆,抬起頭,見那人眸子亮晶晶的,有些害羞,又有些隱忍,心中一動,想起一段詩詞,下意識便唸了出來:「山有榛,隰有苓。雲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那詩經裡的西方美人,一說寄託明君賢者,一說表達男女情思,翠山行微微一愣,但見蒼眉眼帶笑,似乎在等他反應,隨即介面道:「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蒼的《簡兮》意象朦朧,隱語晦澀,自古以來解者眾說紛紜,翠山行也不去分辨,他的《山有扶蘇》倒是簡單明瞭,沒有見到子都這般的美男子,卻遇上了你這樣的狂徒,言下之意,自是在調侃蒼不大正經了。
「好文采,好文采。」蒼撫掌笑道:「我有一名亦師亦友的同伴,性格冷淡,情感深沉,許多事都藏在心裡,時常透過吟誦詩詞表達難言之事,孔子云:『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真誠無偽,純樸自然,雖偶有怨恨傷感,仍不失溫柔敦厚,此為詩的本質,亦是人的良善本性。」
翠山行道:「師父曾說,內心所想,未必要公諸於世,若是傷人言語,不如藏在心裡。」
蒼微微一笑道:「令師和他倒真有幾分相似。」
翠山行正在穿鞋,聞言道:「若我師父真是你的故友,你將如何?」
蒼道:「當初以那樣決絕的方式離開,如果是他的本意,表示他並不想再見我,我便把明玥歸還,再也不出現在他眼前,無論如何,是生是死,總要給我一個答案。」
翠山行一愣,低聲道:「原來明玥在你手上。」
蒼道:「不錯。」
翠山行問道:「你如何拿到那柄劍?」
蒼道:「無雙長我六歲,我們和蓮華、善法四人從小便是朋友,時常一齊玩耍,無雙走後,我便沒有再回去過,劍是蓮華取來給我的,他和善法至今仍在禁宮擔任侍衛。」
翠山行道:「那個人為何要離開皇宮?」
「他同你一樣,也不愛奢靡華貴的宮廷氣息,嚮往隱居山林,臥看雲起的生活,只可惜未能如願。」蒼淡淡一笑,眼神又飄到遠方,「他死了,十多年前橫劍自刎,死在我面前。」
翠山行一怔,「為什麼?」
蒼望著他,緩緩道:「如果說是為了我,你信不信?」
翠山行道:「我信。」
他是發自內心所言,對翠山行來說,像蒼這樣好的人,有人願為他而死,並非什麼令人驚奇之事。
蒼搖頭一笑,輕嘆道:「我的內功底子來自於他,所以無雙算是我半個師父,除此之外,我們是幾乎無話不談的好友,別看蓮華現在這模樣,小時他最是貪玩,偶爾鬧得過了,總是無雙在後面收拾,無雙什麼事都習慣自己扛著,扛到最後,連命也扛進去了,他為了救我,犧牲自己……可笑我當時寧願那把劍抹的是我的脖子,也好過承受十多年九迴腸斷的痛苦。」
他說到最後幾句,露出痛心之色,此人於他包含太多意義,如父如兄,如師如友,既為一生知己,又曾滿心欽慕喜愛,非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想起藺無雙死前喃喃唸的那首短詩,人間天上兩稀微,陰陽相隔,世事茫茫,又覺難受至極。
翠山行見他面色寂寥,不忍他再回想,轉問道:「既然他已去世,又怎會是我的師父?」
蒼道:「我雖眼見他自刎,但卻未能親自將他下葬,後來詢問宮中人士,說是將人拋進深谷中,我下谷尋找,卻始終沒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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