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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寧惜酒,後者沉沉道:“我雖恨你,可是你罪不至死……”目光漸漸移到他胸口的那個血字上,“……我知道你記性不好,故此刻下這個字,這樣從今往後你每次看見它都會想起你欠了我的——這便是我的報復……”
他這話明明說得有些咬牙切齒,卻又偏生帶著溫柔繾綣之意,秦斜川看著他清而白的容顏,不覺有些痴了。他張了張口,想要說即便沒有這個‘九’字,我亦會永遠記得你,記得這一切——可是終於他沒有說出口。
掩好被劍尖挑開的衣衫,默立了片刻後秦斜川忽然問:“你可有心願未了?”
寧惜酒怔忡了一下,之後搖了搖頭,道:“我孤身一人無牽無掛,又能有什麼心願?”
秦斜川注目看著他,遲疑著問道:“你……你沒有話要留給……留給他麼?”他原本想說蘭秋霽的名字,可是臨時卻換做了“他”字。
寧惜酒黯然良久,方悄聲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低徊宛轉中透出絲絲淒涼之意,秦斜川聽在耳中,不禁心中一顫。
寧惜酒見他神情茫然,苦澀一笑道:“還留什麼話?——他若有一絲半點的心,早會察覺我的心意。既然沒有心,我又何必再去強求?……我雖不悔今生愛他,可是一輩子……也已經夠了……”
之後他垂首沉默下來,秦斜川也再找不到別的話要說,四下沉沉的空氣漸漸壓得人滿心惶惶。良久後寧惜酒輕輕問:“秦莊主還有事麼?……我有些累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讓秦斜川心頭大震,張了張口,卻沒有吐出一個字來。在這一刻,一個詞忽然滑過他的腦海——生離死別。可是生離死別應是形容至親至愛之人的分離,他與寧惜酒非親非故,有的不過是幾次肉體上的歡愉,又何來生離死別一說?
遠處傳來三鼓的打更聲,不知不覺間夜已深了。秦斜川暗裡一咬牙,轉身便出了牢門。聽見“嘭”一聲關門聲,寧惜酒霍然抬起了頭。看著緊閉的牢門,他握緊拳頭,強行壓下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嘴唇卻在不知不覺間咬出了血絲。
“就這樣結束一切罷……”他喃喃自語道,望著牢門的眼漸漸空洞。他恍惚回想著自己這一生,寒冷、孤獨、絕望……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可是如今這一切終於可以結束了,他不用再咬牙支撐,不用再強顏歡笑,不用再一次又一次地拼湊破碎的心……十年的時光,他早已心力交瘁。
秦斜川失魂落魄地出了府衙大門,剛走出數丈遠,忽聽見身後有人叫他。他回頭一看,卻是談懷虛。談懷虛上來與他寒暄了幾句,之後自然而然將話題扯到了案子上,又追問秦斜川對這個案子可有什麼看法。
見秦斜川茫然搖頭,談懷虛慨嘆了一聲,道:“難道真相真如寧兄所言麼?……我雖與他交往不深,可是實在有些無法相信他會做出這些事來……小時候他在藏花閣做客,家慈最愛他善良寬容,走後還時時提起。當年他中了蜂毒昏迷,尚未醒來你已回了洛陽。他醒來後見你不在,急急追問。家慈逗他,說你因為放蜂咬他,被太湖裡的水鬼拖走了。他哭得肝腸寸斷,硬要下水救你——當時情景仍歷歷在目,誰料明日便是他的死期?”
秦斜川心中一痛,立在當地半晌,忽然抬腳走了。談懷虛見他神思恍惚,無奈地搖了搖頭,一瞥間發現地上有個小布包,便俯身撿了起來。
一抬頭,秦斜川人影已經消失不見。談懷虛只得將小布包揣進了懷裡,因想著已有幾日未見到秋達心,於是朝平安客棧方向走去。
他前腳離開,蘭春歸後腳便走了過來。守門的官兵見了他連忙上前行禮,他一聲不吭進了府衙大門,疾步走到牢房外。見幾個看守在那裡聊天,他沉聲命令道:“將寧惜酒的牢門開啟,另外你們全部退下,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前來打擾。”
(二十)
秦斜川一路狂奔亂走,最後到了一處絕路,他停下來一看,卻是寧家。大門虛掩,他推門走了進去,這幾日來來往往,他對屋裡的每處都已熟識,仿若在自家一般。一瞥間見牆角接雨水的木桶還在,大概寧惜酒尚未來得及發現房頂已修好便進了監牢,這讓他心口不覺有些悶痛。
進了臥房,點亮了短短的白蠟燭。房裡暈黃的光,冷冷的,他下意識抱起了胳膊。走到床沿邊坐下,床上的被子鋪得整整齊齊,一隻枕頭放在床頭。看見枕上有根長髮,他伸出手指捏起,湊到了眼邊。髮絲細而柔軟,不會是自己的。他痴痴看了一陣,手指一鬆,髮絲悠悠落下,飄在了燭焰上,“滋”一聲彎曲了,一絲絲淡淡的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