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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才回過頭,卻看見自己救的那個人坐在床上,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剛才那雙明亮的眼睛冰冷地看著他,“你會開槍?”
成才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想走過去,那個人卻迅速掏出槍對著他,“別過來,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會開槍?”
“我不僅會開槍,我的槍法還不一定比你差。”成才平靜地看著那個人,“我在德國學的軍工,主攻槍械,我的教授費因茨是德國預備役軍人,數一數二的狙擊手。其實,我對狙擊步槍更在行。”
那個人眼睛裡的冰開始融化,他放下手中的槍,靠在床背,衝著成才歉意地笑了一下,“對不起啊,其實我應該謝謝你,我認識你,你叫成才,上海兵工廠兵器研究室新來的研究員。”
看著成才睜大的眼睛,那個人蒼白的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嚇著你了吧,其實我跟你是同事,我在槍彈車間工作,小工頭,你從來沒到過車間,所以你不認識我,可是我們知道有一個張群部長介紹來的留學生。”
《青山遮不住》第三章 (上)
天氣完全暗了下來,外面的雨卻越來越大,成才擰開床頭的檯燈,從床下拉出一個小箱子,取出裡面的碘酒、紗布和鑷子,打算給受傷的人清理傷口。
他低著頭擺弄著這些物件,拿起床頭櫃上的火柴,擦著了,把鑷子放到火上烤了一會兒,火柴微弱的藍色火焰映進成才的眼睛裡,從袁朗的角度看過去,像是有藍色的精靈在那雙對於男人來說過於漂亮的眼睛裡舞蹈,倏忽間,火柴燒到了頭,精靈消失了。
袁朗靜靜地看著成才用碘酒擦拭著已經紅腫發膿的傷口,傷口有些殺,袁朗咬著牙忍住痛,成才拿起了鑷子,取子彈的時候會更疼,他怕自己一出聲會影響成才的動作。成才分明感受到他的想法,拿起床頭的一條毛巾遞給他,示意他咬住,袁朗擺了擺手,突然問了一句:“你這兒怎麼會有這麼齊全的藥箱?常幹這個?”
成才沒有立刻回答,低下頭,把鑷子細心地探進傷口,敏捷地夾住彈頭,迅速地抽了出來。把子彈放進床頭的小盆裡,放下鑷子,拿起一卷紗布細心地包紮好傷口,然後那條傷腿輕輕地放好,站起身一邊抱起被子墊在他身後,一邊回答剛才的問題,“我說過我是學軍工的,做實驗受傷是常事,有一回做炸藥實驗,一個德國同學當場死在實驗室裡了,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藥箱,這些藥是跟著我漂洋過海一起回國的。”
袁朗往後躺在成才剛放好的被子上,目光追著去倒熱水的成才,“你不知道我叫什麼?不知道我為什麼受傷,我是什麼人,為什麼救我?”
“你不是說了跟我一個工廠嗎,明天我就會知道你叫什麼。至於你為什麼受傷,你是什麼人,我知道。”成才回過身,遞給袁朗一個玻璃杯,杯子裡有乳黃色的液體冒著熱氣,“剛衝的奶粉,喝點暖和。”
“謝謝,”,袁朗接過杯子,杯子很熱,奶粉很甜,熱熱地溫暖著受傷後的疲憊和虛弱,“你剛才說你知道我為什麼受傷?”
“因為你是C·C!”(作者表:此乃中共彼時的簡稱)
聽見成才簡潔的回答,袁朗的眼睛閃爍了一下,遠處正好有警車拉著刺耳的笛聲駛過,“那為什麼還救我?”
成才看著那雙似乎要看清他內心的明亮的眼睛,笑了一下,想著自己剛才救人的衝動難道就是因為這雙眼睛裡發散出的熱量?也不盡然!
“我在德國留學時候,我的老師費因茨教授是個怪人,他研究槍彈,設計槍械,他還是出色的狙擊手,預備役軍官。可是他討厭戰爭,憎恨不平等與不公正,他給我推薦過一本書,他很認同書裡的觀點,當然除了作者的猶太人身份,費因茨教授和大多數德國人一樣,有根深蒂固的種族歧視。那本書,我想你比我更熟悉。”成才說完,目不轉睛地盯著靠在床上的那個人。
袁朗沒有迴避他的目光,“你看過那本書嗎?你認同那些觀點嗎?”
“看過好幾遍德文原版了。那些觀點,怎麼說呢?記得去德國之前,我和我們家佃戶的孩子一起爬山看星星,他和我一起長大,陪我一起讀私塾,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到省城去唸中學,他卻只能在我家幹雜活。我問他:三呆子,你說為什麼我可以出國去讀書,你卻要天天起早貪黑地幫工幹活?他說,哪有為什麼?這都是命裡安排好的。我又問他:三呆子,你想過改變自己的命運嗎?他說,成才哥,想那麼多不好,我要是幹活幹得好,老爺給我賞錢,我爹就不罵我,我就高興。你說,這樣的民眾可以承擔那書裡說的使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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