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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他內心深處,仍然相信林澤會來見他最後一面。
裡面還提到骨灰盒可以暫時放在廣州,以後由林澤全權處理。裡面還有一句話:
“阿澤,我想活下去,靠我自己的努力,十年後拿我賺到的所有錢給你買車買房,讓你過好生活。但現在看來可能不行了,這裡有一點錢,不多,買不起什麼,但也是我的所有,請你不要嫌棄。”
林澤看完遺囑後給陳凱打了個電話,床單被套等雜物細軟,包括手機都留在這裡了,給以後來借住的艾滋病患者用。又把謝晨風的房租,水電費等結清,想了想,最後從謝晨風的錢裡拿出一千,自己又掏了一千,買了個兩千塊錢的電視送給陳凱,放在他家客廳裡,作為對他的答謝。以後有人過來住的時候,大家也可以看看電視。
陳凱還在外地,電話裡讓林澤多住幾天,等他回來大家吃個飯,送他去機場。
林澤戴著耳機,一邊打掃一邊和陳凱聊電話,說:“單位催著我回去呢,你來重慶的時候,大家再見面聊吧,以後我可能也出來做公益,到時候又見面了。”
陳凱笑道:“那好,期待再見面的一天。磊子的骨灰盒放哪裡?我送回他家嗎?”
林澤說:“我可以帶回重慶嗎?我看到遺囑了,他說讓我全權處理,他家裡也沒有人了,我暫時寄存在重慶,這樣清明也方便見面。以後有機會去貴州再帶過去,或者過幾年特地過去一次,你覺得可以麼?”
“行,行。”陳凱道:“辛苦你了。”
當天深夜,林澤在機場坐了一晚上,第二天買到機票,抱著骨灰盒飛回重慶,繼續他的生活。
我說:“你沒有在廣州再住幾天嗎,其實可以和其他的人聊聊,會舒服很多。”
“我不難受,早就有準備了,所以當時甚至沒有哭。”林澤喝了口咖啡,說:“我在廣州辦手續,準備後事,一路走下來心裡都很平靜。直到回重慶以後,春天在洋河體育場外……”
那天林澤把李同光要的報紙內容寫完,給他發到郵箱裡去,下班後整理手機裡的照片,發現了一直沒看到的謝晨風的自拍,照片上的他臉色蒼白,臉頰瘦削,臉上帶著快樂的笑容,林澤站在他背後,側著身洗褲子。轉頭時正笑著要朝他說什麼。
林澤看到這張照片就想起和謝晨風在一起的這些時間裡,居然沒有一張合照,唯一的合照還是在這樣的時候,這樣的地點。
他下了輕軌,慢慢走回家去,那天春雨紛飛,把整個山城都籠罩在霧靄沉沉的灰藍色天幕下,洋河體育場里正在清理草坪,萬物復生,新芽破土的季節即將來到。
林澤站在體育場外,手指揪著鐵絲網朝裡看,體育場裡一個環衛工人在打掃器械屋,從小屋後面掃出謝晨風藏在那裡的漏氣了的足球,和一雙被老鼠咬得破破爛爛的手套。
林澤馬上道:“能給我嗎?我買。”
環衛工人沒要他的錢,笑著說:“不曉得是哪個學生藏的喲。”說畢把球和手套從鐵絲網上扔過來,林澤抱著足球,看著面前的體育場,鐵絲網把天空割裂成支離破碎的小塊。
他想起去年的夏末,那個暴雨滂沱的夜晚以及場上的燈光與飛揚的雨水。
謝晨風躬身守門,戴著門將手套,朝他現出英俊的笑容,繼而微微側過身,用腳後跟輕輕一碰,讓林澤射的球滾進他守著的球門。
林澤終於把頭抵在圍欄上,大聲地哭了起來。
“那是一種……我很難描述的感覺。”林澤說:“你看過白先勇的書嗎,寫他和他愛人王國祥,王國祥死了很久以後,白先勇坐在他們當年一起佈置的花園裡,透過兩棵樹,看著缺口……”
我說:“缺口當中,映著湛湛青空,悠悠白雲,那是一道女媧煉石也無法彌補的天裂。”
林澤點頭道:“是的,就是它了,女媧煉石也無法彌補的天裂。”
“不過我還聽過另一句話。”我分了最後兩根菸,把盒子捏扁,說:“上蒼賜予你愛,不是為了最後從你的靈魂裡帶走它。”
那一刻林澤似乎有點動容,問:“誰說的?”
“我說的。”我給他點菸,誠懇道。
林澤:“……”
咖啡喝完,北城天街華燈初上,我們起身回家,到處都是人來人往,燈光璀璨,林澤到樓下朝我揮手告別:“拜拜,空了再出來玩。”
——前調·晨風飛揚·完——
作者有話要說:本書分三卷:晨風飛揚,焰火星空,華燈初上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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