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1/4 頁)
長尖嘯一聲,那嘯聲送出很遠,雲笙並不多停留,直接跳上停在石階邊的一艘烏篷小船,腳一落定,那船便箭一般劃了出去,水巷兩邊還是民房,或高或低,走了半刻餘,小船速度不減,旁邊正經過一片樓閣,雲笙抱著泠默毫無聲息,忽然自船後梢躍起,搭手飜進一座小樓的後窗,那小船似未察覺,徑自走的遠了,雲笙伸手關上窗。
黑暗裡只聽旁邊“嚓”一聲,一支蠟燭點起,有人悠悠道,“夜半三更,客人鬼鬼祟祟自後窗翻入,非奸即盜!”
泠默緊縮成一團,過一會兒,只覺屁股上被輕輕拍了一下,然後聽到哥哥的聲音,“好了,小默,下來吧。”雲笙解開衣帶,將他放下來,卻仍摟在身前,泠默偎在哥哥身邊,一轉身,看到燈邊站著一個華服女子,正低著頭,一張臉湊得極近,興味十足地瞧著自己。
雲笙一笑,對泠默道,“小默,叫冷姐姐。”
泠默呆了一下,慢吞吞叫,“冷姐姐。”
那女子大約二十餘歲,瓜子臉,雪白面板,柳眉鳳目,櫻唇微挑,行動間只覺豔光四射,眼神間隱隱有端嚴之氣,令人望而生畏。
泠默見她雖唇角有笑意,眼睛裡卻十分精明冷漠的樣子,上下左右打量自己,不由有些怯意。
雲笙只顧著將泠默從上到下看過來,小聲問,“有沒有傷著?”
泠默搖頭。
雲笙略有些奇怪,抬頭,一眼便看見他瑟縮地望著那女子。視線相接之處,女子目光大有深意,雲笙微嘆一口氣,淡淡道,“翼兒,你先下去吧。”
那名喚冷翼的女子挺起身來看他,雲笙似沒察覺她臉上表情,只道,“下去!”
女子躊躇一下,似還有話想說,卻終於矮身福一下,無聲無息帶門出去了。
終於只剩下兄弟倆個面對面,泠默回頭瞧著雲笙,嘴唇抽動兩下,咧嘴笑起來,笑了兩聲之後,兩泡眼淚也順著腮流下來,一頭拱進雲笙懷裡。
雲笙看著他又哭又笑,自己亦是五味雜陳,表情喜怒參半。連日來無論心中多麼焦急、憂慮、不安,在旁人眼裡他卻仍是平靜鎮定、不動聲色,要到此時再見到泠默,才知道心底壓著的恐懼有多麼強烈,只因從未想到過有一天小默竟會不在自己身邊!從襁褓中嗚哇哭泣的小肉團開始,雲笙看著他一點點長大,看著那越來越驚心動魄的相貌,即使還只是含著手指憨憨賴在自己懷裡,睡著了將口水洇在自己肩上的幼兒,小默已經不同一般。雲笙最初只心喜弟弟長相好而已,直到父親將真相告訴自己……
令雲笙心驚的不止是泠默並非自己親弟弟的事實,更是父親說的話。小默對父親而言,大約是隻要小心飼餵,好好養在身邊便可以了,虧他還以為父親是太寵小兒子,才會什麼也不讓泠默學或是做,也從不讓他見人呢!
那時候泠默還不到五歲,雲笙頑皮,偷偷帶著弟弟到廟會上玩兒,卻沒想到弟弟的相貌出挑到被眾人圍觀,在柳林寺前竟還有人跪下叫“蓮花童子!”雲笙抱著弟弟逃回家時,小默已經嚇到哭不出聲來,父親大怒之餘,才將真相吐露,雲笙如聞晴天霹靂,跪在祖祠裡時,腦中一片空白。
父親看小默只不過是一個珍貴的物件而已!
那天是臘月初九,入夜時下起了大雪,祠堂裡冷得刺骨。雲笙被責打二十棍,不許吃晚飯,他跪在冰涼的石板上,怔怔望著搖曳燭光下先祖的畫像,心中十分混亂,那長鬚老者有哪一點像是曾經的帝王?然後他聽到身後沉重的大門“吱嘎”一聲,捲起的雪花裹著那小小的身子,吃力地推開一道門縫,跨過高高的門檻跑向自己。
雲笙張臂接住他時,泠默的小臉已經凍的煞白,笑著,從懷裡摸出手帕包著的幾塊點心,塞進他手裡,軟軟的聲音說,“哥哥,你吃。”
他只穿了內襖,還赤著腳,想是趁丫環睡著偷溜出來的。雲笙伸手去摸時,泠默的小手小腳已經凍的冰坨一樣,被哥哥連頭帶腳裹在懷裡後,身子還在不停地顫抖,卻仍然努力探出小臉來說,“哥哥,你身上疼不疼?”
雲笙看著泠默笑起來似乎在發光的雪白小臉,心忽然定下來。
祖先的事是祖先的事!世間萬物如白雲蒼狗,潮起潮落,窮極幾代人去追著早已湮沒的尊位榮耀豈不荒唐至極?他許雲笙今世的願望,不過是伴著小默開心度日,快活一生!自那一夜之後,雲笙懂事了許多,開始幫忙父親,行事頗穩重老成,父親大為讚許,慢慢的,將許多事情轉手交給雲笙做。
許雲笙恭恭敬敬,心中自有計較。犯不著跟父親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