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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
我頓足扭頭,輕輕問跟在身後的兩個小公公,“——這是怎麼回事?”
聽完答案之後,腦袋裡的一群小人已經停止奔跑,開始打架了。
他們說,我因為過於疲倦,睡了一天。
整整一天。
意思是從七日的清晨,直到八日的傍晚。
意味著當我披頭散髮的站在太液池畔的長廊下時,陛下特賜給御妹的天子鑾駕,已經早早載著頭戴鳳冠、身穿霞帔的惠恬公主,從孃家太后的長泰宮一路緩緩經過,踏出了紅牆宮門。
“大……大人?”
我的臉色一定變得極為駭然,或許是滿面猙獰也不一定。因為明顯的,嚇到了此前特意給我解釋的人。
“……告訴我,皇上在哪裡。”
他們並不知曉景元覺在何處。公主出閣已經是兩個時辰以前的事,縱使公主的兄長只需要參加婚禮的晚宴,也不知在那之前還需要他做些什麼,而這兩個一直待在重華宮裡照顧我的小公公,又哪裡會知曉。
要穿出福兮門,身後一直戰戰兢兢跟著的小公公撲通跪在地上——兩邊排立的禁衛比平時多些,卻依然獨自杵立,對門口發生的事情,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大人,奴才不、不能出內宮的……您身子未好,又是要去哪裡?”
“回頭怪罪下來,奴才死一萬次也擔、擔不起……”
我問守衛福兮門的將領,將領說公主出閣後,未曾見到陛下經過福兮門。他在這裡當值一天,其他的也不清楚。
夕陽漸漸西下,天色將晚。
諾大的皇宮裡,景元覺在何處?又或者,他已經出了宮,而我甚至來不及,來不及——
“蘇大人怎麼在這裡?”
蒙恆手下的侍衛羅三思,著了一身禁衛的輕甲,站在紅牆下露出一口白牙,“卑職正要去找您,上面吩咐加強禁戒,要我帶人保衛您安全。您這是……”
“皇上在哪裡!”
他被我突然抓住他的手嚇住,頓了幾分才答,“在、在弘文殿更衣……”
我闔上雙目,嘆了一口氣。胸腹間有種感覺,就好像有股熱流從內湧起,滾水一樣散開,融化了方才還僵硬成冰的身體。
“不必管了……帶我去見他。現在!”
景元覺真的在殿內更衣。
公主出閣是一件大事,先帝已崩,長兄為父,即使只是一樁形式上的婚姻,他也要齋戒,沐浴,更衣,正容。
我未經通報衝進去的時候,景元覺繁複的墨龍正袍才穿了一半,而所有的宮娥和公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訝然的呆看我。
景元覺在人群中抬起了頭,眼中也帶了驚詫。
我就在殿中眾人驚異又迷惑的目光中站定腳步,緩緩平息了一路奔走的喘息,然後抬起右手,“下去。”
滿室寂靜。
沒有人立即聽從我的話,他們停著手裡的活,不安的張望著。就連善察旁人心思的劉玉,也只是慢慢直起身,疑慮的轉頭,用目光詢問景元覺的意思。
這是自然的。天子面前,沒有人有命令的權力。我想這些久在宮中的宮人,大概還是頭一次見到過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犯這種不要命的忌諱。
我又說了一遍,“下去。”
這回已經帶了不合身份的威嚇。冷硬,乾啞,不容妥協。
劉玉先晃了一下身形。他的手上還託著呈給景元覺玉帶漆盤,半蹲半躬的樣子,看起來極為滑稽。
其他人都看著他的眼色,他看著他的主子。
一派靜謐中,景元覺開了口。
“蘇鵲。”
這一聲,低而清晰。似是張口喚來的隨意,又似是海岸邊潮水拍打沙灘的那種輕柔,溫潤,含蓄,包容,動聽之極。
我緩過神來的時候,滿屋的下人已經走得一個不剩。景元覺獨自立在大殿中央,衣袍穿了一半,他也不去管,安靜無聲,定定望著我。
天色已經全暗了,大殿裡就算點著燈,也並不能隔著五步之遙,看清對方細微的容顏。
我往前邁了一步,聽見景元覺說,“這麼快就想我了?”
依然是輕柔的語調,平緩溫和,在空曠的大殿裡迴盪。
“我醒來見不到你。”
他在聽見之後,輕輕笑了一聲。
這時我已經站到了景元覺的面前。他一直等著,此刻垂下眼簾看著我,點漆的眸子映著殿中跳躍的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