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部分(第2/4 頁)
一柄袖裡劍避過我倒橫在他脖上,扎破方才捋平的衣領,漸漸,暈出團小小的血紅。
是束在我身後的蒙恆瞬間掙脫韁繩,一動一發迅如閃電。
漂亮乾淨。
“所有人放下刀劍,就地散開。”
中郎將冷冷道。
形勢陡然倒轉,滿廊的兵士都將眼光投在此處,空出一個半丈見方的空地,等候中央的吩咐。而這處空地之中,被挾持的物件卻靜靜望一眼蒙恆,無所謂的閉了眼。“父親已經進去一個時辰了。半刻之內,他把話說盡,自會出來。”
就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似的,同一時間,東首傳來緩步。
沓沓,沓沓。
愈來愈近,愈近愈沉。直到一聲金石相擊、不怒自威的命令,“住手!”
我看見蒙恆力可舉鼎的手,一剎顫動。
二十三歲,中殿試魁元。二十七歲,升吏部尚書。三十三歲,任左僕射。四十三歲,擢尚書令。當朝首輔大臣,太后嫡親長兄,皇后如假高堂。因而,我可以理解忠心耿耿的侍衛軍統領一瞬間的猶疑,更敬佩中郎將猶疑之後,仍舊不為所動的堅持。
我從未有機會這樣無懼的直視這位大人。
凸出的顴骨,下勾的鼻子,倔強的薄唇。到處是剛硬冷峻的線條,狹長的眼睛透著露骨陰沉的寒光,好似生怕描摹不出一隻崖邊獨立、孤高不群的鷹。
臨到老來,惟有風霜添減,卻無半分凌厲妥協。
這樣的一種人,彷彿命中註定,生在民間之時,定不知天高地厚,處在朝堂之中,必掀得天翻地覆。
周肅夫注意到我放肆的凝視,微微側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只有一眼。他回過頭去,掃視廊下再度蠢蠢欲動的禁衛,目光收回,對著正中僵持的蒙恆重複,“住手。”
中郎將指節泛白。
寂靜中,細碎的小跑步自仿若無人的殿閣中再次傳出,由遠至近。
邊跑邊不停歇,尖細帶著喘息的聲音隨著白灰相間的拂塵上下抖動,“全……住手!聖上……聖上有令……”
劉玉跨過門檻,彎腰扶著膝蓋喘息。
蒙恆瞧向來不及頒旨的大總管,持袖裡刀的手再次輕晃。
所有人都在等他。
——結果,這一個意外而短暫的停頓,卻在殿閣外牆盡頭轟然響起腳步與呼喊中延長。
咚咚不絕的響聲裡,我看見劉玉驚惶的抬起頭來衝著我背後的方向張口,後半句話卻淹沒在喉中,面龐僵硬。
原地回頭,我開始覺得自己像是被迫欣賞了一場欠缺編排、無法銜接的戲,一節尚未演完,下一場要用的人馬、長槍和弓箭,已經迫不及待的混亂登唱—
數不清的熊熊火把,迅速照亮了這條通往帝王書閣的走廊,火光映襯下,特有的青底黃邊旗幟密密麻麻,擠滿沉陷暮色的天空。
一條渾身金甲的彪壯漢子從人群中極出,手上一柄青鋒寶劍豁然出鞘,白亮銀光,刺得人眼睛發花。
“大膽逆賊!景元勝在此!青麟衛已接掌京師防衛,南省和周府已被包圍,廊下爾等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定襄王虎吼。
數月不見,苦等、苦盼、終於出現的定襄王!
我長出了一口氣。
這就是那個人的後招。用趕盡殺絕的手段逼迫人家,用時不多得的速度催促人家,大概,也用自己的疏忽誘惑人家。
無奇,可是見效。
事至此,不管剛才在弘文殿裡,周肅夫逼迫景元覺應承了什麼交易了什麼,都將不再作數。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寇,唯有力量一途,是抹殺前言、按倒對方說話的道理。
“廊下諸人,放下武器!”
定襄王再吼一聲,威風凜凜。
他的到來徹底扭轉了局勢。心跳漸漸趨於正常,我由衷的感激這一次久違的相見。儘管總有哪處暗暗覺得,他是帶了掩藏不住的興奮,在某處就等神氣萬分的跳出來念這一串臺詞。
“讓開。”
尚書令大人只說了兩個字。是他出場以來,說的第三回話,第二個單詞。
聲音不高,卻蓋過了人多氣盛的青麟衛統領。好似一塊冰塊投入了油鍋,雖化水憂不妥協,劈里啪啦、激起飛竄的油星。
定襄王身後的衛隊略略往他聚攏。他一時無詞,只任油鍋火花四濺,等自己的怒氣再次聚集,舉高了手裡的劍。
“全部住手——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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