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第3/4 頁)
片刻,他舉起手中的酒瓶,一口飲盡,站起來揮手對著極目處奮力一拋,巴掌大的陶土酒瓶倏忽間破空而出,在夕陽的餘暉下劃出一道長長的金黃弧線,直至沒入遠處的山腳。
“——朕有生之年,暄兆新政,必能重施!”
來日方長
回到茫禪師的小院,大師正烹了新茶,滿院清香。
聞見了那令人心曠神怡的味道,就讓人覺得剛剛的陰霾一掃而空。
景元覺進了院子就吸吸鼻子,兩步奔過去。“大師有這麼好的香片,也不早些拿出來。”
我不耐自己又要單腳跳來跳去,於是使了輕功,斜斜飛身到廊下的蒙恆旁,一腳著地,歪扭兩下,站定。
了茫禪師用粗陶茶碗沏了茶,和景元覺兩個對飲。
我和蒙恆站在廊下看。
瞥蒙恆,他門神般立在簷下,一臉淡定。不愧是俗家弟子,修養好。
不過我還是覺得他們很沒有待客之道。
聽山寺風聲,看金桂落地,那兩人說著話,優雅的喝完一輪,又烹一輪。
然後了茫禪師拿出棋盤來。
我終於無奈。
知道我的人以為我不喜弈棋,其實我更不喜歡看人弈棋。看人弈棋,若是看的人沒用心看,就是站得無聊,要是看的人看得投入,就得忍受心急如焚時卻得閉口不言的痛苦,自找罪受。
趁著他們心無旁壑對弈正歡,我跟蒙恆小聲嘀咕了句去一邊坐坐,一個人溜到禪院前門口,拍拍屁股,就坐在門檻上。
了茫禪師的禪院位勢高,可以俯視寶剎莊嚴,夕陽西下,下首大雄寶殿重簷高宇,幾大香壇前,嫋嫋檀煙。
護國寺是一座清修佛寺,平時除重大佛日外,並不對普通民眾開放。此時非佛日,既無香客來上香,寺內僧眾又大概晚課未畢,寺中無人走動,十分清靜,只有附近別院的鐘聲偶爾響起,在山間悠遠迴盪。
如此平和的景象,好像時間都停住不走。
……
“時迫,待天下興,上君集權。先忌臣權,脅之,迫之,催逼減之,行六令得大勢在握,一人一呼,四海遵從。彼,無為至為,從循周道,如將不盡,與古維新……”
語出羅放《大行策?序篇》。
第一次見到羅放的時候,他剛雲遊四海回來,身上還帶著股風塵僕僕的味道。
記得他人又高又瘦,一襲青衣穿在身上晃晃蕩蕩的,走起路來兩袖帶風,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
但只要一說話,就是爽朗的笑,目光炯炯,聲似洪鐘,談到高興處,手舞足蹈連說帶比劃,再無神仙的錯覺。
不過也有安靜的時候,比如他認真聽人說話時,遇問題凝神細思時,都如入禪般坐定。
此時好抱,他身上還有股藥香隱隱傳來,頗為安神。
於是……我就很不給面子的,大刺刺的蜷在他懷裡睡著了,口水嘩嘩的,流了他滿滿一胸襟。
等在自己畫的地圖上醒來,找了旁邊乾爽的地方正蹭臉,我就看見風流人物放大的俊容在眼前扭曲,大眼瞪小眼,然後風流人物眼角抽搐著說,小子,你……狠。
臨走時他指著我跟我爹說,這小子,給我玩幾天。
爹爹看著他溼漉漉的胸襟一臉得色,撿到大便宜般笑著頷首,連說好好好。
後來我才知道,他討厭與人身體接觸,還有潔癖。
可惜為時已晚,三歲的我,很不幸的,自己把自己賣入師門。
最後一次見到羅放的時候,他已病入膏肓。
醫者不自醫,像他這種出身醫藥世家的,畢竟早就知道自己將會如何,門照出,友照結,酒詩歌賦,雪月風花,反而比所有人都從容。後來在床上躺了大半月,別人去看他,他還一向談吐自若,只是非要墊高了枕頭,說可以仰頭,看見窗外天空。
那個時候同文書院規模已經很大,他卻建了就撒手,早已有幾年不管事。
不僅如此,還潑冷水給他的學生,說樹大招風,不如趁早散去。
寫了可以揚名天下的《大行策》也不拿出來,交給學生前,要他們指天發誓,十年不獻。
這樣還不放心,總跟我念叨那東西要惹禍,以後就別說是他弟子了,以免被他禍害。
我不相信天下有所謂神人,不過我相信有人能料事如神。
我還相信有人瀟灑一世,勝過別人十世迷茫。
雖然這人一身怪癖,固執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