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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範楚雲,擢進士第,拜翰林學士,遷至太子太傅。太子薨,為明王賓。陛下功定天下,增封戶五百,猶不平。與周肅夫相忿競,不事事,棄官私去,陰附於明王,乃敢妄圖。長夜莊建、號令詔敕等多出其手。臣禮盡失,文節皆毀,不能忠清,罪應凌遲。”
“武國威,父坐事,連為官奴,擅武擅射——”
聲音戛止在入殿一刻。
太后在高大的門檻外站了一瞬,提擺而入。
那位居當中的年輕刑部侍郎,一長串連續的宣判陳詞因驚訝而打斷,奉卷宗愣在一邊。他兩旁夾道文武朝臣皆回首而望,或是訝異,或是疑惑,倒是齊齊肅靜默立。
太后牡丹墨裙垂地,金紅披紗挽起,華貴柔軟的衣料隨著蓮步輕擺,頭上鸞鳳寶石步搖無風自晃,冶麗不可方物。然而她周身又散發出難掩的端莊和氣度,絲毫不曾停留,僅一道斜掃的目光,就將那些怔看的大臣,迫得抬不起頭來。
我跟在她的身後。
到得一時不能再進,方住了腳步。
大殿中間,高高低低捆束下押跪的,不下百人。有的身子歪斜,有的衣衫襤褸,有的甚或血汙斑斑。這些囚犯和身後按押他們的威武衛,竟將一間偌大的殿堂充塞的滿當,堵實了往內的行路。
太后微微側首,我自她的身後,徐徐走出。
殿上高處那人,案後慢慢站起身。
相隔豈有三五十丈之遙,一身明黃耀眼奪目,燦然中看不清容顏。
倒是看得清當中站著的宣判人,微張著嘴,打起深深的眉結,一時也不知是繼續念下去,還是等下他人的吩咐。
而那些緩過神的、任職或有歲數的老臣們,多已先後跪下,口中層次不齊念著參見太后。
因著突來的變數,個別大膽的欽犯也掙扎著回頭來看。余光中,一兩個熟悉的面貌,是當夜血戰掩護撤退的莊人。他們多形容憔悴,傷痕累累,手腳捆了枷鎖,口中塞了布條,唯獨一雙耳朵都無遮無掩,好用來聽判。回首眼光看到我,那幾人也不能言語動作,接續被威武衛按到地上,平平掠了目光開去。
這時太后已念過平身。她抬頭望了一眼明黃的身影,一字一字說道,“蘇鵲於長泰殿處伴坐,說起大殿論處逆黨,特與哀家同至一聽。”
殿內靜謐無聲。
覃朝治下政風開明,從無內宮女眷避議一說。但像當今這樣正大光明入殿的,也是開國罕見。
靜默中,景元覺已走到了御案九級臺階最下。揮手向劉玉一招,指著轉瞬搬來的鸞座語調平穩,“母后請坐。”
過身上臺前,太后看了我一眼。
那道目光既透澈又深沉,其中暗含的語義無盡,也是清楚明晰。
從此兩不相欠。
我微微頷首。
殿內仍是安靜,卻少了先前的不安和疑竇。
刑部侍郎顧文古咳了一聲,繼續攤開手中的卷宗,“……武國威,父坐事,連為官奴,擅武擅射,明王市得之,命侍左右。永秀中,伴守北邑,攢功例擢將軍。建通三年,進封大將,階三品,乃令統領神威大部。然不思報,舊主以榮寵許之,竟一時不辯。事洩敗,上懷仁親以義曉,能反間——”
被按著跪在最前排的老者憤然向身後一人撲踹,卻被他身後的威武衛按住。他一條腿上血肉模糊,似不能彎曲般斜在地上,成著單膝跪地的屈姿。
他欲踹的男子垂首面地,不動不挪。
朝臣裡卻有人將手杖“砰”的一聲杵地,陣陣金石回聲響徹大殿,顧文古在其中得以接續下去,“……故免其死罪,削封銜,貶惡地。”
原來是武國威的太岳母,齊太夫人。難為武將軍一府家眷皆在京中,縱然有心起兵,也多受制於人。何況事發前夕,景元覺連夜招安。
“……趙宇,明王賓客趙雲德之侄。守北邑涼山關守,雖無赫功,受陛下厚恩至右金吾衛將軍,神威鎮國大將武國威副將。明王使叔說與同逆,無所甄異,不能徇忠,死罪。念能聽言,反兵擊逆,勝不逃刑,有正己慚服之心,流隴西。”
此乃趙七叔之侄。
在殿中望過一圈,依然沒有趙七叔的身影。
悠悠數人過後,再度聽到這個名字。
“馬擎虎,柳煙微,胡柴,張進,公孫雄,弘機道人,莊恭仁,趙雲德……皆明王孽從。暄仁初起,此賊等多構陷忠良,行弒刺暗殺之事。暄仁四年八月初八,乃敢圖刺聖上,因洩先後誅……”
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