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部分(第3/4 頁)
笑起來。
悽悽卻帶了哀意。
“你怨我當年逼死他的父親,怨我如今帶他上殿……可你知道什麼,”她伸下腳,站起身,繡鞋的鞋底踏在凌亂的碎片上,發出嘎吱的脆響。
“我不過是順水推舟,順水推舟……燕鴻當年那麼決絕,是為了護我,保我,是我自己蒙了心眼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全了他和旁人一場同生共死。那個孩子,連夜來此替明王換命,可他最後一點心思,卻是絞盡腦汁也要把這個從我這騙去給你。什麼才子?倔得像頭拉不回的牛——什麼情長?把心留給你,便要把命陪給別人的蠢材——都是呆子,呆子,呆子!”
太后拍案詰天,淚水潸潸滿面。
景元覺躬身捧著那塊東西站在榻前,只覺得無比燙手,卻又無法扔掉,渾身巨顫,如舉千斤。
……
三分一龍。
天下兵符,至此盡在掌中。
再去看太后時,太后已經轉身。對著五斗櫃上一顆夜明珠,托起她一直握在手中翠玉把玩著,神情似痴似醉。
景元覺欲要開口,太后噗的吹熄屋內僅留的燈燭,面前幽幽白牆,頓時隱隱現出一行逸秀的字跡來。
幾行辨看下去,景元覺只覺心頭滲涼,再也問不出口。
周太后伸手撫牆,那片淡淡的字跡蓋在她的手背上,她便翻覆手背掌心,似在與那虛無縹緲的痕印親暱玩耍。
連帶著她的聲音都恢復了平靜和優雅,彷彿在輕聲的呢喃,“你瞧,當年我愛那人勝若生命,他卻因此而死。如今那孩子愛你勝若生命,卻也因此而死……這個情字,都為它痴,都為它傻,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害人東西?這麼害人,為什麼還都非要去招惹?你,我,他們,大約都自詡過是聰明人,天下間少有的聰明人,可為什麼聰明一世,偏偏要糊塗一時?”
景元覺站在那裡,看他的母親撲空捉影,像是多少年後終於獲得了安寧,又像是,陷入了迷途不返的深淵。
夜明珠黯,照不進人心如海。
許久許久以後,太后才暫停了手中的動作,突然回頭,像是驚異他還留在此處。“你拿了它,還不快走?別誤了我和玉郎相會。”
景元覺心頭無限酸澀湧上,一時忍不住,轉頭悶聲低咳。
周太后疑惑看著他,倒似突然瞭然了。
“別怕,我既然答應了那孩子,這便是你該得。是你舅舅離京前,怕你與我日後生疏,留給我作保命之用,可是,我又留有何用?我已有了這隻青鳥,斷不會再要回去……斷不會的。”
見了景元覺未曾挪步,她的語調不由得越發急去,“你快去吧,快去呀。你留在這,玉郎要怪我的。他一定是要怪我的。心地再好的人,也是要怪的吧?我逼死了他夫人,逼死了他,我的兒子,又逼死了他的兒子,呵,呵呵呵……”
太后掩了口,可是那笑聲,絲絲洩出了她的指縫。
“孽緣,孽緣……這是孽緣啊!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景元覺從西花廳出來,站在長泰殿的門口,抬首望天。一輪孤月,獨懸天幕,無窮寂寞。
他想起今天早些時候出門,在宮簷下看見離巢的燕子一路南飛,像是箭在弦上一般,撲簌著翅膀,消失在碧空盡處。
一點殘雲未捎。
“回吧。”
他同門外等候已久的侍衛統領和大內總管說。
只是回去的路上,耳畔那悽切的笑聲,一直,一直迴響。
赤子之心
還是月洞門外。
有一捧爐火在石桌邊熊熊的燒。
上好的西湖龍井,冒著氤氳的水氣。
師傅在與父親對弈。
青衫隔白袍,偶爾投子點殺在縱橫十九道上,發出短促鳴佩的音韻。冬日的暖陽照在他們年輕專注的面龐上,平添一層柔和的暈光。
時光安靜的像一卷畫。
我在父親的腿上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對面師傅抬起頭來。細瘦的手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看我的眼神溫和隨意,又有那麼一絲慣常的戲謔。
“別在這待著。”
他搖頭輕笑。
身後父親便戳上我的額頭,在發頂胡亂揉了一回,放低腿讓人落到地上。“去,你自己的事,都做完了不成?”
穿過月洞門。
母親倚在廊柱下,看著嬤嬤翻曬父親的書卷。
那些墨青的顏色和陳腐味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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