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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依舊迴盪著那悠揚悽慟的歌聲,嬴趙緩緩地唱著,我東曰歸,我心西悲。
歸去,歸去,家鄉早已被秦國的鐵騎踐踏,還能到那裡去呢?
這浸透了血淚的半壁江山,來年塞外,雁門沙場,長風吹徹黃沙,戰旗獵獵。若英魂猶在,也必將長歌以當哭,我東曰歸,我心西悲。使人心生哀涼,不敢回首西望。
西望,西望正是秦邦。
☆、【十二】
李牧死了,他的副將司馬尚也被免職,以趙將趙蔥、齊將顏聚替代。
這不過是兩個草包,嬴趙明白,嬴秦自然也沒道理不明白。
趁著趙國國內天災人禍併發,趙王遷八年,嬴秦復又興兵攻趙。
這一回,可是再沒有不勝的理由了。
嬴趙設兵,於上次血戰過的番吾抵抗,時隔不久,之前殘留下的血腥味似乎還沒有被洗掉。只不過這一次,他所流的鮮血,卻是再也換不回勝利了。
李牧死了,誰還能繼續策劃精良嚴密的防守計?失去了這樣一個擅長謀略的人,嬴趙就是連最後的一點優勢都沒有了。他又怎麼可能,敵得過嬴秦。
這個頑固的、剛愎的、難纏的敵人,和他有著同樣姓氏同樣祖先的人,如今嬴秦只需要冷眼看著他,看著他是怎樣地走向最後黑暗的窮途末路。他甚至不需要費太大的力氣,僅僅是漫不經心地,盛氣凌人地推他一把,便足以令他跌向滅亡的深淵。
之前那些金戈鐵馬赫赫戰績早就給李牧陪了葬,現在嬴趙不過是個坐以待斃的弱者,罷了。
趙軍節節敗退,退到邯/鄲附近,秦軍攻勢宛若破竹。最後的鏖戰開始之前嬴秦與嬴趙曾又一回在戰場上對陣相見,彼此光景比起上次卻都有不同。他們驕傲地對峙著,身後木俑般肅靜地站著千萬士兵,陳列出一片濃重的殺意。戰車上長旌飄揚,青色的旗幟,黑色的旗幟,天穹暗淡蒼白,下罩著十里風沙。趙地的秋季氣候寒冷,朔風凜烈深滲骨髓,但嬴秦卻覺得彷彿有什麼東西一直在周身燃燒著,從心口到指尖,牽出一條熾熱的線。
那是慾望,征服的慾望,勝利的慾望,如同火焰,如同深豔的花,灼燒著他的神智,綻放於他的心底。每一根神經都在狂熱地、驕傲地歡呼著:我將勝利了,我將征服他!
多麼瘋狂,他自嘲般地冷笑一聲,挑了挑眉,努力想讓自己表現得冷靜一些,實際上他的確表現得很冷靜————至少嬴趙沒看出什麼端倪。
“蘇秦車裂於齊,白起賜死於杜郵,現在又有個李牧,我發現只要封了武安君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那人烏髮束在頸後,一身貉服垂至膝下,羅綺鑲邊密壓金線。長靴窄袖,琉璃帶鉤,劍嵌珠玉,執著韁繩,形容依舊是清俊風雅,天縱英姿。嬴秦卻只聽得他慘然一笑,開口對他這麼說道。
他果然還在惦念……那件事啊。
李牧的死,嬴秦從不認為自己是主謀,如果不是那趙王昏庸臣多附阿之輩,又怎會如此?這是嬴趙的災禍,對他本身來說卻是好事:他只希望趙王能更昏庸,臣子更奸佞一些。
“古來功臣良將,又有幾個是有好下場的呢?”
因此他忍不住又冷笑一聲,悠悠地答道。大風驟起,陰雲蓬卷如雪波,他低沉的聲音,在開闊地上傳出去很遠。
“是啊。”那人聞得此言,怔了怔,也不禁點頭讚歎道:“的確如此。”
“你很後悔吧。”嬴秦故意順著他的話,嘲諷地說,語氣酸涼,“不僅是後悔你的今日,更要後悔你的當初。你當初是怎樣殺掉了賜予你榮耀的六卿之主?又是怎樣用計滅掉了代國?你一面答應借道給自己的妹妹去伐中山,一面又設法將中山姬從她手裡弄出來————後來你終於殺了她。還有,東周為什麼會變得瘋瘋癲癲的你我也都清楚。天網恢恢,後悔吧,時至今日你終於弄死了自己的良臣,也是活該。”
他惡毒地聲討道,詞句鋒利,字字剜心。嬴趙聽了,卻悶聲大笑起來,笑得渾身發顫,他的聲音喑啞,聽起來有點刺耳。“算了吧!李牧謀反,罪本當誅。”他抬袖掩住自己的嘴,那一舉一動中,竟盡是落魄的風華。“況且你是在數落我的罪行麼?我做過的事情尚可由人一一點數。”他放開手,抬眼凝視著他,雙目炯炯如同星子,“————你的罪行豈又是能夠數清的呢?”
嬴秦一時竟無話可辯,只得嗤之以鼻,作出一副根本不屑回答的模樣。
“誰的腳印裡不是滿盛鮮血?”嬴趙卻瞥也沒瞥他一眼,繼續朗聲說,揮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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