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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婢奉上了冰鎮梅子湯。白釉紫花的瓷碗,浮著透明的冰塊與青青的梅子,持著銀勺攪了攪,連那聲音也是清冷的。
雲想衣端起了碗,眼尖見碗下壓著一張紙條,臉色微微一變,抬起眼來,那小婢已經退下了。拿起紙條看了一下,若有所思,神色又平靜了下來。將紙條揉成一團,拋入水中。也不喝那冰鎮梅子湯,慢慢地抓起魚竿,又下了釣。
夏日沉鬱,人都倦怠了,一邊的侍從也沒什麼精神,偷偷地打著小盹。
風拂柳絲,滑水而過,泛了漣漪一抹又一抹。鯉魚貪得不知飽,不住地咬鉤,而云想衣身邊的魚簍總是空的。
一盞茶後,小婢又上來,託著銀盤,撤下冰鎮梅子湯。
雲想衣立起身,對後面的侍從道:“我悶得很,四下裡走走,你們莫要跟著。”
侍從正困,昏昏地點頭。
雲想衣隨著那小婢的背影而去,一路繞過了亭抬樓軒,行到後苑僻靜處。小婢也不言語,將手中的銀盤放到地上,竟自走開了。
雲想衣停住了腳步,忽然覺得心裡有些不安,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蟬鳴聲遠,花木扶疏,淺淺的影子在風裡搖晃了一下,從假山後面慢慢地走出一個人來。他的頭髮很凌亂,他的鬍子很拉茬,他的臉色也很憔悴,但是,挺直了腰站著,眉宇間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尊嚴,那原本此時應在沙場叱吒的武將,現如今卻突兀地立在了面前。
只是望著,相對竟是無言。
許久,雲想衣垂首斂眉:“別來無恙。”那樣說著,止水無波,淡得沒有痕跡。
殷九淵的臉上扭曲了一下,極力地壓抑住了,語調斷斷續續的:“我回來接你了,想衣,你……我、我一直在想著你呢。”
似是笑了,卻是極冷的,雲想衣靜靜地道:“大人,身為三軍主帥,臨陣脫逃可是死罪一條,你可知你這一走,錦繡前程乃至身家性命可全毀之一旦了。”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殷九淵的神情有些茫然,怔怔地看著雲想衣,“每天騎在馬上也想著你,回到營帳裡也想著你,做什麼都沒有心思,迷迷糊糊地,就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僵硬地伸出了手,欲前又止,只是等著,“想衣,過來,好嗎?我帶你走……”
雲想衣微微地嘆了聲:“你非要我挑明瞭說嗎,我從一開始就只是在騙你……”
“想衣!”殷九淵低沉的一聲喝,打斷了雲想衣的話,向前踏了一步,急促地道,“他們回來對我說、說你與七皇子有染,我是不願信的。都怨我所託非人,讓你受委屈了,你定是迫於無奈……”
“我是自己願意的。”雲想衣斷然截口,眉目間依舊是清清雅雅的,“七皇子權大勢大,深得皇上寵信,我跟著他,只有更好的沒有更壞的,我何樂不為,你憑什麼認定我要對你死心塌地?”
粗粗地喘著氣,殷九淵的臉色發青了,用力地抓住了雲想衣的手,咬牙道:“他對你不會是真心的,現在年少不更事,圖個新鮮而已,你以為他會寵你多久?”
長長的眉毛輕巧地挑了挑,帶著絲絲刻薄,雲想衣淡然道:“若是你的話,又會寵我多久?不過一樣是以色事人罷了,我也自量,不想求什麼長久,一朝有酒一朝且醉。待到我老了、醜了,就是求你,你也不會多看我一眼的。”
“我不一樣、不一樣。”殷九淵的手指張了又攏,不敢握又不捨得放,只顧望著雲想衣,剛硬的線條在那時間柔和了,笨拙地、幾乎有些害羞了,“我會將你當成髮妻般看待,若是你要,我會給你一個名分,我帶你回淄南老家,兩個人一起過日子,我也不在乎別人會怎麼說我。”
雲想衣的臉色象雪一樣透明而蒼白,那是一種脆弱的感覺,轉眼便要隨著風飄散了:“這些都不是我要的東西……我是個壞到透頂的人,配不上人家對我的好,你為我這麼做,半分都不值得,我不想誤了你。”
且在此時,聽得由遠及近地傳來了紛沓的腳步聲,迅速地移來。雲想衣略一皺眉,掙開殷九淵,後退了兩步。殷九淵的目光一掠,見石徑那頭處隱約有刀光寒影,臉色沉了下來,卻是巍然不動。
鐵甲的禁衛兵持著長戈從兩面包抄過來,團團圍住了兩人。數十弓箭手緊跟上來,整齊劃一地拉弓引弦、蓄勢待發。
牛皮弓弦被繃著,發出輕微的“咯咯”聲。
禁衛兵讓開了一條道,景非焰慢慢地走了過來,有些恨恨地瞥了殷九淵一眼,手一揮,禁衛兵從後面拖出了一個女子,正是適才引路的小婢,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