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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始為甘露元年,大赦天下。
欽天監簡大師也在上朝臣中。我久聞其大名,私頗以為高人,可惜一直無緣得見。皇帝大卷的封賞中也提到了此高人,賞百金。我不由猜測簡大師向皇帝上書所寫,可是有關於“神子”之事。幸而他不能多說,否則恐有天罰降身,我深知這一點,才敢稍放心。
初五時我去尋等兒,等兒將營繕司上級下發的退司狀拿給我看。等兒長到十七歲,身體剛開始拔高,整日低頭繪圖大傷脊柱頸椎,我只得時常提醒他注意放鬆休息。縱使如此,等兒的身體也被摧殘得夠了,營繕司退他出司本不意外。但指令下另有一條,卻是調等兒入興文署,字跡與上端端正字跡完全不同,竟是我看慣的一種字型。
該出鋒時藏,該剛折時彎,時遊絲時方正,遠看貴氣近看古怪而說不出古怪的字,若非御筆,我便當不得門下侍中了。
等兒拈著字據,抬頭看我。
我苦笑著搖頭。
我和定朝皇帝的關係非亂麻也是藕絲。甘露帝年三十八歲,少我三歲,已到了為君“明瞭”的末時。史上任何以“明君”為名的少時登位霸主,無論其青時如何為君典範完美得無缺無憾,半生年歲過後必然行事越發糊塗,繼而眼睜睜目睹子孫殘殺,死時身邊竟無一人可以倚靠。輸,不過“昏聵”二字。
甘露帝便是極像我的六世祖,梁夏的最後一代盛世和最先一代亂世的始作俑者。庶人多嘴不知內情,空氏皇族卻世代流傳,亂世始於梁夏帝與其姐夫長公主駙馬的決裂,就中恩怨纏綿,非文書可以形容。
我自知身份,無論如何不想纏入,卻豈能足我願?
等兒伸出三根手指,在我眼前一晃。
三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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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英殿的地龍燒得床幃也發燙。攥著滾燙的紗帳和床單,我默默等待著。趴在滾熱的床上,並不是件舒服的事,更何況我剛經歷過一件更不好受的事。
“重隱,起來吧。”“是。”掙扎著起身,一大束長髮卻被拉住。
“早全白了,”頭髮一根根被手指當梳篦疏通,我低頭聽無意的小句話,“還真是老啊。”
我哪裡來的能耐,品咂數次還不放手,可見定朝皇帝的瘋症比我父皇好不到哪兒去。
“空祈因,朱融快二十了?”定朝皇帝忽然問我。
“是。”
“擇日辦個體麵點的冠禮,朕會過來。”定朝皇帝掐著我的肩,直到腫出朱印來才放手。
我順從地下床,在大金盆裡洗去身上的血跡。身上的傷口血凝結得處處發痛,慢慢挪去擦身穿衣,跪了謝恩,推門出去。
雪在下。細細的雪粒子打在臉上,滑落,曳出發一般的白線。
等兒生在冬月初,還差著十幾日才到壽辰。但從等兒存在在世上便下在他身上的禁錮,卻是解開了。七千二百日,我終究與等兒一起熬了過來。
“等兒?”我輕喚。
“義父,我在中書省旁。”耳邊小聲傳入。
“你去忙吧,我無妨。”無話可說,不過是想叫叫名兒而已。近來與等兒實難見面,只得以傳音術互通。
“好,義父。”
等兒在興文署無官無職,常在弘文館、史館等處走動,編集文書、摘抄典籍各項零碎一一做來,供得三餐住處便歡喜。三年來與官員混得熟透,偶爾越權寫些文字。等兒的等待功力我是自嘆不如,少年心性磨到如此,真不知是幸抑或不幸。我自認教導有方,但等兒行事常出我預料,漸漸地也就不再想弄明白。
“義父,我……”等兒微不可察地輕嘆一聲。
“怎麼了?”
“我想見父親。”
“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我默唸著告訴他。
等兒一聲輕喘,彎入雪裡不見。
回門下省的途中我遇到了乘輿行走的松貴妃。我在宮裡七年間後宮又幾度轉了風水,現在得勢的正是松貴妃,她也是至今唯一能讓皇帝破例,在寵妾的慣例封號“妃”之前加上“貴”字的女人,所受待遇實際高於薛皇后。松貴妃年年遣孃家人致送我各色禮物,但與她見面,不過頭一低,禮一拜而已。
松貴妃的肩輿落下,貴妃攜年四歲的二十三皇子出來。“空侍中行色匆匆,想必事務繁忙,本宮本不該打擾。但本宮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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