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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心就直提上來。約她們是七點半,看錶才七點四十分,決不會這時候
到——忽然門簾揭開,跑堂站在一旁,進來了唐小姐。鴻漸心裡,不是快樂,
而是感激,招呼後道:“掃興得很蘇小姐今天不能來。”“我知道。我也險的
不來,跟你打電話沒打通。”“我感謝電話公司,希望它營業發達,電線忙得
這種臨時變卦的電話都打不通。你是不是打到銀行裡去的?”“不,打到你
府上去的。是這麼一回事。一清早表姐就來電話說她今天不來吃晚飯,已經
通知你了。我說那麼我也不來,她要我自己跟你講,把你的電話號數告訴了
我。我搖通電話,問:‘是不是方公館?’那面一個女人聲音,打著你們家
鄉話說——唉,我學都學不來——說:‘我們這兒是周公館,只有一個姓方
的住在這兒。你是不是蘇小姐,要找方鴻漸?鴻漸出門啦,等他回來,我叫
他打電話給你。蘇小姐,有空到舍間來玩兒啊,鴻漸常講起你是才貌雙全—
—’一口氣講吓去,我要分辯也插不進嘴。我想這迷湯灌錯了耳朵,便不客
氣把聽筒掛上了。這一位是誰?”“這就是我親戚周太太,敝銀行的總經理
夫人。你表姐在我出門前剛來過電話,所以周太太以為又是她打的。”“啊喲,
不得了!她一定要錯怪我表姐無禮了。我聽筒掛上不到五分鐘,表姐又來電
話,問我跟你講了沒有,我說你不在家,她就把你銀行裡的電話號數告訴我。
我想你那時候也許還在路上,索性等一會再打。誰知道十五鍾以後,表姐第
三次來電話,我有點生氣了。
她知道我還沒有跟你通話,催我快打電話,說趁早你還沒有定座,我
說定了座就去吃,有什麼大關係。她說不好,叫我上她家去吃晚飯。我回她
說,我也不舒服,什地方都不去。衙來想想,表姐太可笑了!我偏來吃你的
飯,所以電話沒有打。”鴻漸道:“唐小姐,你今天簡直是救苦救難,不但賞
面子。我做主人的感恩不盡,以後要好好的多請幾次。請的客一個都不來,
就無異主人在社交生活上被判死刑。今天險透了!”方鴻漸點了五六個人吃
的菜。唐小姐問有旁的客人沒沒兩個人怎吃得下這許多東西。方鴻漸說菜並
不多。唐小姐道:“你昨天看我沒吃點心,是不是今天要試驗我吃不吃東
西?”鴻漸知道她不是妝樣的女人,在宴會上把嘴收束得像眼藥水瓶口那樣
的小,回答說:“我吃這館子是第一次,拿不穩什麼菜最配胃口。多點兩樣,
嘗試的範圍廣些,這樣不好吃,還有那一樣,不致餓了你。”“這不是吃菜,
這像神農嘗百草了。不太浪費麼?也許一切男人都喜歡在陌生的女人前面浪
費。”“也許,可是並不在一切陌生的女人前面。”“只在傻女人前面,是不是?”
“這話我不懂。”“女人不傻決不因為男人浪費擺闊而對他有好印象——可是,
你放心,女人全是傻的,恰好是男人所希望的那樣傻,不多不少。”鴻漸不
知道這些話是出於她的天真直率,還是她表姐所謂手段老辣。到菜上了,兩
人吃著,鴻漸向她要信址,請她寫在自己帶著看的那本書後空葉上,因為他
從來不愛帶記事小冊子。他看她寫了電話號數,便說:“我決不跟你通電話。
我最恨朋友間通電話,寧可寫信。”唐小姐:“對了,我也有這一樣感覺。做
了朋友應當彼此愛見面;通個電話算接過了,可是面沒有見,所說的話又不
能像信那樣留著反覆看幾遍。電話是偷懶人的拜訪吝嗇人的通訊。最不夠朋
友!並且,你注意到麼?一個人的聲音往往在電話裡變得認不出,變得難聽。”
“唐小姐,你說得痛快。我住在周家,房門口就是一架電話,每天吵得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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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最不合理的時候,像半夜清早,還有電話來,真討厭!虧得 ‘電視’沒
普遍利用,否則更不得了,你在澡盆裡、被窩裡都有人來窺看了。教育愈普
遍,而寫信的人愈少;並非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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