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1/4 頁)
聞起來像木刨花的味道,很爽快,一點也不扭捏,很男人的風格。
那天米戈坐在紫色花叢邊,鼻子順時針逆時針團團轉,陶醉得像一隻春風裡偷吃了太多蜂蜜的熊。眼皮一抬,一個壓得扁扁的鼻尖就在距離他幾厘米的地方,鼻子上方是一雙痴迷的灰藍眼珠,透過落地玻璃窗長驅直入。
米戈從來沒有過保持一分鐘以上持續盯著一個女生看的勇氣, 這回可是破了記錄。那個女孩對他渾然不覺,眼睛像被這株掛滿紫色花穗的植物牢牢拴住了,其他東西一概視而不見。
真是個“花痴”喔。
難道是電影裡的事情降落到身邊?米戈剛看完一個陳慧琳演的影片,那是在一個下雨的夜晚,她發現了蜷縮在薰衣草邊的天使——掉到她家天台上的金城武,英俊得一塌糊塗。不過當時他衣衫不整,還沾了一臉白白的花粉。
“釘”在玻璃窗外的“花痴”也有一點狼狽:亂蓬蓬的短髮、看上去意志堅定的方下巴、軟塌塌的軍綠背心、滿是灰塵的棉布裙子、赤腳,還把運動跑鞋當成拖鞋穿,露出了瘦瘦的腳後跟。
“進來看花吧!”米戈想推開窗直截了當地邀請,他看清女孩背後沒有翅膀,只有一隻小山一樣的巨型揹包。
“再不來吃飯,我拿去倒了給狗吃了!”老媽的一聲吆喝好比炸雷,窗外影子一閃,倏忽消失。
米戈隨便夾了一點菜後,端著飯碗趕快跑到視窗,揉揉眼睛,“奇怪,”他自言自語,“‘花痴’不見了!”
“你才花痴!”老媽罵,“被紫花勾了魂啦,看我不把它連根拔了!”說著狠狠拉攏了窗簾,把薰衣草晾在窗簾外邊。
“不要!”米戈嚇得逃回餐桌,乖乖扒完了最後一口米飯。
夜裡,躺在客廳沙發床上的米戈有種奇怪的感覺揮之不去,好像窗簾背後有道目光,像紫色小魚一樣在葉叢和花瓣間游來游去,整晚戀戀不捨,不忍離去。
米戈在木刨花的香味裡上上下下飄浮了一陣,慢慢墜入了夢的深處。
清早,老媽從拉開窗簾的一剎那,眼睛就像進了沙子一樣不停不停地眨,“哦,天呀,天呀……”她像鬧鐘一樣連續鳴叫,米戈不得不直起身看窗外。
哈,正對著窗臺位置的草坪上,冒出一頂小小的灰白色帳篷,幾個小孩繞著帳篷兜圈子,歡叫著:“蒙古包,蒙古包!”
“蒙古包”裡鑽出一隻亂蓬蓬的腦袋,米戈的褲子套到一半,忽然傻了……
不就是昨天那個死死“釘”在薰衣草前的“花痴”麼?
老媽像一陣風颳出去,又一陣風颳回來,牽回來一個人, 嘴巴里的問題像魚吐泡泡一樣一個接一個冒出來——小姑娘,你從哪裡來,沒錢住旅館呵?嘖嘖,你怎麼敢一個人露宿?還好昨天晚上沒碰到壞人。
快點告訴我家裡電話,我讓你爸媽來接你!
薰衣草 一直在等待(節選)(2)
呵呵,老媽的脾氣是大了點,不過心腸是火熱火熱的。
方下巴的女生像沒聽見,把小山一樣的揹包往地板上重重一扔,飛快地滑到窗臺邊上扯下兩片薰衣草的葉子搓揉著,擠出一些油來,放在鼻子下貪婪地深吸一口氣,“喔,又聞到了,好想你呵!”
米戈眯縫起眼睛,明晃晃的夏日陽光直射進落地玻璃窗裡,窗前的這個女孩,被圓錐形的光暈通體籠罩著。
“你是誰?來這裡幹什麼?”在米戈的印象裡,天使之類的人物降落凡間,總是負有某種神秘使命的。
然後他使勁使勁盯著她後背看,那裡平坦得一覽無餘,難道這個昨晚露宿在此的天使有一對可以摺疊得天衣無縫、不佔一丁點地方的迷你翅膀?
“哦,” 她這才像從夢遊中回過神來,脆脆地回答:“我叫古古安!昨天傍晚我剛到這個城市,直接坐11路車到小南門車站。蜘蛛網似的弄堂把我迷住了,我在裡面轉來轉去,歡喜得暈頭轉向。後來,後來,不知從哪裡冒出一股氣味,我像被一隻手揪住領子,一抓抓到這個窗臺前,再也動彈不了,挪不開腳步啦……”
古古安看著米戈和他的媽媽, 灰藍色的眼珠轉呵轉,唇邊盪漾開去一波接一波清澈的微笑,她站在那株從上到下墜滿花穗的植物旁邊,微笑也給暈染成淺紫色的了。米戈微微眩暈,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那種感覺,古古安似乎和薰衣草是渾然一色的。
“本來我以為在這樣的大城市裡,別指望找到一株真正的薰衣草,即使有,也是被加工成乾花或者精油什麼的,封死在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