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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3/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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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的。

(如果說特麗莎有些神經質的動作,姿態缺乏某種自然的優雅,我們是不會驚訝的。她

母親傲慢、粗野、自毀自虐的舉止給她打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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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麗莎的母親要求公正。她想看見罪行遭到懲處清算。這就是她堅持讓女兒伴著她留在

那無貞潔世界裡的原因。在那裡,青春與美麗一文不值,世界不過是肉體巨大的集中營,人

人都差不多,靈魂是看不見的。

現在我們比較能理解了,為什麼特麗莎久久凝視和不時瞥視鏡子,並有一種犯禁負疚的

感覺。她是在與母親作戰,是在期待著找到一個與別人不同的軀體,期待自己臉上顯示出從

最底層釋放出來的水手一樣的靈魂。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的靈魂——那悲傷、怯懦、自我

封閉的心靈——隱藏在身體內的底層,羞於顯露自己。

於是,那一天她初識托馬斯,在餐館的醉鬼們當中曲折穿行,她的軀體被盤中的啤酒沉

沉地垂壓,她的靈魂在胃或胰腺的什麼位置。後來,托馬斯叫她,那聲叫喚的意義太大了,

因為呼喚者既不知道她母親,也不知道那幫醉鬼,對他們日復一日單調的猥褻髒話也一無所

知。他的上流身分使他超凡出眾。

另外,還有些事也使他顯得與眾不同:他的桌子上放著一本開啟了的書。這個店子從未

有人把書開啟放在桌上。在特麗莎的眼裡,那些書是友誼默契的象徵。她也愛讀書,她只有

一件武器來與這個包圍著她的惡濁世界相對抗:從市圖書館借來的書,首先又是小說。她讀

了大量小說,從菲爾丁到托馬斯。曼。這些書不僅提供了一種能使她擺脫無聊生活的虛幻可

能性,作為一種物體,它們還有著另一種意義:她喜歡腋下夾一本書在街上走。這與一百年

前花花公子們的華美手杖一樣有意義,使她與其他人區別開來。

(把書比作公子們的華美手杖還不很準確。手杖不但使主人區別於其他人,還使它的主

人新派、時鬃。書使特麗莎與眾不同,卻是過時的時尚了。當然,她還太年輕,看不到她在

別人眼裡的老時鬃意昧。她居然認為年輕人走路時戴著個收音機耳機實在傻氣,未曾想到那

才是新派。)

所以,那個喚她的人是陌生者同時又是個與她有友誼默契的人。他喚她的聲音是和善

的,於是,特麗莎感到她的靈魂從血管裡和毛孔裡衝出體外,向他展示開來。

? ?? 9

托馬期從蘇黎世回到布拉格後,開始想到他與特麗莎的結識只不過是六個極其偶然機遇

的結果,總覺得有些不安。

事實上,難道不是一件必然的偶然所帶來的事件,才更見意義重大和值得注意麼?

機遇,只有機遇才給我們啟示。那些出自必然的事情,可以預期的事情,日日重複的事

情,總是無言無語,只有機遇能勸我的說話。我們讀出其中含義,就如吉普賽人從沉入杯底

的吻啡渣裡讀出幻象。

托馬斯出現在餐館裡的特麗莎面前是絕對偶然的。他坐在那兒,展卷讀書,突然接頭看

見了她,微笑著說:“請來一杯白蘭地。”

那一刻,收音機碰巧在放音樂。她去櫃檯後面倒白蘭地,順手將音量調大了一些。她聽

出是貝多芬。自從布拉格的某一個絃樂四重奏演出隊到他的鎮上演出以來,她便知道了貝多

芬的音樂。特麗莎(如我們所知,她總是渴望“上進”)去明瞭音樂會。大廳裡幾乎是空的,

除她以外,聽眾只有當地藥技師和他老婆。但四重奏的演奏家們面對著臺下一支“三重奏”

的觀眾團,還是好心地沒有取消演出。他們演奏了只多芬的最後三部四重奏樂曲。

後來,藥劑師邀請樂手們吃飯,也叫了觀眾席中這位女孩子同往。從那的起,貝多芬便

成了她對世界另一個面的想象,這是她所渴望的世界。當她端著白蘭地繞出櫃檯時,她努力

想弄懂這個機遇的啟示:她應召給一位吸引著她的陌生男人送白蘭地的時刻,偏偏就是她聽

到貝多芬之瞬間,這是多麼巧!

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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