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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額頭都被曬黑了。
“為什麼去了這麼久啊?”
“我叔叔生病了。來啊,進來啊。”
他領著她,沿著走廊,向他們家的客廳走去。萊拉喜歡這座房子裡面的一切。她喜歡客廳破舊的地毯,沙發上的補丁,還有塔裡克的生活中那些亂糟糟的東西:他母親那些成捆成捆的布料,她那些插線上團上的針,那些舊雜誌,角落裡那個將要裂開的手風琴盒子。
“是誰啊?”
他母親在廚房問。
“萊拉。”他說。
他給她拉過一張椅子。客廳光線明亮,有兩個開向院子的窗戶。窗臺上擺著幾個空罐子,塔裡克的母親用它們來醃製茄子和胡蘿蔔醬。
“原來是我們的兒媳婦啊。”他的父親一邊走進房間,一邊大聲說。他是個木匠,身材頎長,頭髮花白,年紀六十出頭。他的門牙之間有幾道牙縫,雙眼眯斜,一看就是那種一輩子大多數時間都在屋外度過的人。他張開雙臂,萊拉撲進他懷裡,聞到一股熟悉的鋸屑芬芳。他們相互親了三次臉頰。
“你再這樣叫她,她就不來我們家了。”塔裡克的母親從他們身邊走過,說了一句。她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有一個很大的碗,一把大勺子,還有四個小碗。她把托盤放在桌子上。“別跟這個老頭較真啊,”她雙手捧起萊拉的臉蛋,“親愛的,看到你真好。來來,坐下。我從那邊帶回來一些水發的果肉[1]指浸泡在水裡的果肉。將果肉浸泡在特製的水裡可以延長保鮮期,國外常使用這種方法來儲存水果。[1]。”
第十八章(2)
桌子很大,是用顏色很淺的木頭製成的,沒有刷上油漆——塔裡克的父親做了這張桌子,那些椅子也是他做的。它鋪著苔蘚般翠綠的塑膠桌布,桌布上面印著很多小小的淡紅色月牙和星星。客廳牆面大多掛著塔裡克在不同歲數時拍下的照片。在一些他還很小的照片中,他有兩條腿。
“我聽說你的兄弟生病了。”萊拉一邊對塔裡克的父親說,一邊把調羹放進她那個裝滿浸在水裡的葡萄、開心果和杏子的碗裡。
他點燃了一根香菸。“是啊,不過他現在好了,感謝真主。”
“心臟病發作。第二次了。”塔裡克的母親說,責備地盯了她丈夫一眼。
塔裡克的父親撥出一口煙,朝萊拉眨眨眼。萊拉又一次發現塔裡克雙親的年紀其實足夠當她的爺爺奶奶了。他母親四十好幾才懷上他。
塔裡克的母親看著她的碗,問道:“你父親怎麼樣,親愛的?”
自從萊拉認識她的時候起,塔裡克的母親就戴著一頭假髮。隨著年月的流逝,它已經變色暗紫色的了。今天,她的假髮在額前拉得很低,萊拉能夠看到她兩鬢蒼蒼的白髮。有些時候,假髮戴得很高,露出整個額頭。但在萊拉看來,塔裡克的母親帶著假髮時看上去一點都不可憐。萊拉所看到的,是假髮下面那張安詳而自信的臉,一雙聰明的眼睛,還有那令人愉快的、從容不迫的舉止。
“他挺好的,”萊拉說,“當然,還在塞羅上班。他挺好的。”
“你母親呢?”
“她呀,還是老樣子,心情時好時壞。”
“倒也是。”塔裡克的母親若有所思地說,把她的調羹放進碗裡,“一個母親見不到兒子,那該有多麼難受啊。”
“你在這裡吃午飯嗎?”塔裡克說。
“一定要在這裡吃,”他母親說,“我做了肉湯。”
“不,不打擾你們啦。”
“不會吧?”塔裡克的母親說,“我們才離開了幾個星期,你就變得這麼見外啊?”
“好吧,那我留下。”萊拉紅著臉說,笑了起來。
“那就說定了。”
事實上,萊拉喜歡在塔裡克家吃飯的程度,就跟她討厭在自己家吃飯的程度一樣。在塔裡克家,沒有人會單獨吃飯;他們總是等齊了一起吃。萊拉喜歡他們家用的紫羅蘭色塑膠杯,也喜歡他們家的水罐裡面總是漂著幾片檸檬。他們每次吃飯,總是先喝一碗新鮮的酸奶;他們在所有的飯菜上,甚至在酸奶上,都滴上一些酸橙汁;吃飯的時候還相互開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所有這些都是萊拉喜歡的。
吃完飯後,他們總是會談談心。雖然塔裡克和他的父母都是普什圖人,但萊拉在場的時候,為了照顧她,他們用法爾西語交談,儘管萊拉在學校學過普什圖語,多少能聽懂他們的母語。爸爸說他們這兩類人——少數族裔的塔吉克人,還有普什圖人,阿富汗的主要民族——之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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