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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布卡,在她的房間裡練習走路,老是踩到裙邊,步履蹣跚。由於看不到周邊的境況,她變得很緊張,而且她也討厭那褶皺的布料總是不斷地以令人窒息的方式蓋住她的嘴巴。
“你會習慣的,”拉希德說,“過一陣子,我敢打賭你甚至會喜歡上它的。”
他們乘坐公共汽車去一個地方,拉希德說那兒叫沙裡諾公園。一些孩子在公園裡盪鞦韆,把排球拍過幾張系在樹上的破爛球網。他們一起散步,看男孩們放風箏。瑪麗雅姆走在拉希德身邊,時不時踩到布卡的裙邊。中午時分,拉希德帶她去一家小小的烤肉店吃飯;烤肉店附近有一座清真寺,他管它叫哈吉雅霍。烤肉店的地板髒兮兮,空氣瀰漫著煙霧。牆壁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生肉味道,音樂放得很響,拉希德說它是用一種叫洛戈裡[1]Logari,一種類似吉他的阿富汗民族樂器。[1]的樂器伴奏的。廚師是幾個瘦弱的男孩,他們一隻手給烤肉串煽火,一隻手猛拍小蟲子。瑪麗雅姆從未到過飯店,開始的時候,她覺得和這麼多陌生人在一個擁擠的房間裡坐在一起真古怪,把布卡抬起,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東西也很奇怪。她有點擔心會碰到前一天在烤爐前發生的情況,但拉希德的在場多少帶來了一些寬慰;沒隔多久,她已經不介意這麼吵的音樂,這麼嗆的煙霧,甚至也不害怕有這麼多的人。而且,出乎她意料的是,布卡也讓她安心。它就像一面只能看出不能看進的窗戶。在這面窗戶之內,她是一個旁觀者,陌生人評頭品足的眼光統統被擋住了。她再也不擔心人們一眼就能看穿她過去所有那些恥辱的秘密。
在街道上,拉希德準確地說出各座建築物的名字;這是美國大使館,他說,那是外交部。他指著一些轎車,說出它們的名字和出產地:蘇聯的伏爾加,美國的雪佛蘭,德國的歐寶。
“你最喜歡哪一款呢?”他問。
瑪麗雅姆猶豫了一下,指著一輛伏爾加,拉希德哈哈大笑起來。
比起瑪麗雅姆曾在赫拉特街頭見過的那點景象來說,喀布林的街頭熱鬧多了。這兒的樹比較少,騾馬拉的車也更少,但是轎車、高樓、紅綠燈和鋪了石板的人行道都比赫拉特多。無論走到哪裡,瑪麗雅姆都能聽到這座城市特有的方言,和赫拉特的方言稍微有點區別。
拉希德在馬路邊的一個小攤給她買了冰淇淋。這是瑪麗雅姆第一次吃冰淇淋,她從未想像到人世間竟有如此美味的東西。她把整個冰淇淋都吃下去了,包括上面撒的碎開心果,還有底部那些細小的米線。她對冰淇淋迷人的口感和香甜驚奇不已。
他們走進一個叫小雞街道的地方。它是一個狹窄而擁擠的市場,拉希德說它所在的區域是喀布林的富人區之一。
“在這兒附近住的,都是些外交使節、有錢人和皇親國戚——諸如此類的人。不是你跟我這樣的人。”
“可是我沒看到什麼小雞呀。”瑪麗雅姆說。
“小雞街道上恰恰找不到小雞。”拉希德笑著說。
街道兩旁都是店鋪和小攤,出售羊皮毛和五顏六色的長袍。拉希德在一間店鋪停下來,觀看一把雕花的銀匕首,又在另外一間看了看一把來復槍,店主信誓旦旦地跟拉希德說那是第一次抗英戰爭[1]指1838~1842年的英阿戰爭。[1]時遺留下來的槍支。
“看我像不像莫夏·達揚[2]Moshe Dayan(1915~1981),著名的以色列軍事領導和政客,曾任以色列國防部長。[2],”拉希德咕噥著說。他露出一絲親密的笑容,在瑪麗雅姆看來,這個笑臉是隻給她看的。親密的、夫妻之間的微笑。
他們漫步走過一些地毯店、工藝品店、點心店、花店,也經過幾間出售男人穿的西裝和女人穿的裙子的商店,隔著帶花邊的窗簾,瑪麗雅姆看到有些少女在裡面縫紐扣和熨衣領。拉希德時不時和他認識的店主打招呼,有時候說法爾西語,有時候說普什圖語。每當他們握手和親吻臉頰的時候,瑪麗雅姆便會退開幾步。拉希德從不招手讓她過去,也從不介紹她是誰。
第十一章(2)
他讓她在一家刺繡商店外面等。“我認識這個店主,”他說,“我進去一會就出來,跟他寒暄幾句。”
瑪麗雅姆在外面擁擠的人行道上等他。她看著那些轎車慢慢駛進小雞街道,在兜售東西的小販和行人之間蜿蜒前進,朝那些沒有及時讓路的小孩和毛驢鳴喇叭。她見到那些小攤裡面的商人滿臉疲憊,或者吞雲吐霧,或者朝黃銅痰盂吐痰,他們的臉時不時從陰涼處露出來,向過往行人推銷紡織品和皮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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