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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他的意思,止住他:
“老婆也讓我收徒弟,只是我半年前收了個徒弟,上個月剛跑了。”
楊百順:
“叔,我既然跟了您,就不會跑。”
老裴看看四周:
“那個徒弟不是一般的徒弟,是我老婆她孃家侄子。”
楊百順明白了,說:
“他跑是他不爭氣,和您沒關係。”
老裴神秘地一笑:
“怎麼沒關係,關係大了。我知道我老婆的心思,怕我在外邊剃頭,去看我姐;也怕我攢體己,給自個兒留後路。我在家受氣,出門剃頭,還能再讓人看著我?你給我來陰的,我也給你來陰的。我不打她孃家侄子,也不罵他,就是不教他真手藝。他一給人剃頭,就割人口子,人家能不跟他急?有一次在葛家莊,編笆的老葛讓他割得順頭流血,老葛跳起來,兜頭扇了他一嘴巴子。天天這樣,他能不跑嗎?”
楊百順又明白了。老裴:
“剛走一個,腳跟腳又來一個,我怕露了馬腳哇。”
老裴把心腹話都說了,楊百順就不好再為難老裴:
“叔,既然這樣,我就先去尹家莊投奔俺舅,他會做鹽。只是他脾氣怪,動不動就打人,我有些怕。”
老裴:“你先委屈待著,等這邊合適了,咱再商量。”
兩人說罷,太陽已經落山了。老裴要回裴家莊,楊百順要去尹家莊,楊百順替老裴挑起剃頭挑子,一塊兒出了張班棗。說著閒話,已到了岔路口,兩人該分別了。楊百順把挑子換到老裴肩上。老裴挑著擔子,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頭:
“我問你,你動得了刀子不?”
楊百順停下腳步,嚇了一跳:
“咋,叫我去殺人呀?”
老裴笑了:“不是讓你去殺人,是殺豬。”
楊百順愣在那裡:
“沒敢殺過。”
老裴又走回來,放下剃頭挑子:
“你要敢殺活物,就好辦了。”
楊百順:“咋?”
老裴:
“曾家莊殺豬的老曾,和我是好朋友。上次他跟我說,老了,想收個徒弟,一時沒找到合適的人。”
又說:
“他老婆死了,家裡他一個人說了算。”
停停又說:
“雖然他每天動刀動槍,但脾氣不算孬。”
楊百順雖然沒有殺過豬,也是走投無路,且聽說老曾脾氣好,比跟著熬鹽熬鹼的老尹強,馬上高興地說:
“叔,我不挑活兒。”
老裴也高興了:
“那就好辦了,咱爺倆現在就去曾家莊。”
楊百順重新替老裴擔起剃頭挑子,兩人一塊兒向曾家莊走去。
從第二天起,楊百順就跟著曾家莊殺豬匠老曾學殺豬。一邊學殺豬,一邊還惦著哪天再改換門庭,重新跟老裴學剃頭。老曾是個生人,老裴畢竟跟自己有患難之交。後來也跟老裴見過幾面,但老裴再無跟他提過此事。半年之後,楊百順跟師傅老曾熟了,一次說起心腹話,楊百順把這話也說了。他認為老曾會生氣,沒想到老曾沒有生氣,笑了:
“你還是年輕啊,恰恰是有患難之交,他不會收你做徒弟。”
楊百順:“咋?”
老曾:“患難之交可以做朋友,咋能做師徒呢?”
楊百順恍然大悟。這時懷疑在張班棗遇到老裴,老裴從他老婆娘家侄子說起,說到不好收他做徒弟的話,也是假的。一下對老裴的看法也發生了改變。
《一句頂一萬句》 第二部分 出延津記 第六節(1)
楊百順的弟弟楊百利,在“延津新學”僅僅上了半年,就退了學。楊百利退學不是因為楊百利出了差錯,像在老汪的私塾學《論語》一樣,讀書不專心,調皮搗蛋,被人開除了;讀書他肯定不專心,但小韓的新學並不開除讀書不專心的人,課堂上不專心沒啥,只要小韓來講話你專心就成了;退學是因為縣長小韓出了問題。小韓出問題並不在“延津新學”上,而是因為這年秋天,河南的省長老費到黃河以北巡視,轉到了延津縣,小韓陪了他一天,小嘴不停,把老費惹惱了。老費是福建人,他爹打小是個啞巴;由於他爹是啞巴,老費小時候,家裡話就少,養成習慣,老費長大話也不多。老費認為,世上有用的話,一天不超過十句。但到了延津,一天下來,老費沒說什麼,小韓說了三千多句;由於小韓多話,老費又知道他下車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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