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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陽類,鬼陰類,狐介於人鬼之間,然亦陰類也。故出恆以夜。白晝盛陽之時,不敢輕與人接也。某娘子陽氣已衰,故吾得見。張惕然曰:汝日與吾寢處,吾其衰乎?曰:此別有故,凡狐之媚人有兩途,一曰蠱惑,一曰夙因,蠱惑者,陽為陰蝕則病,蝕盡則死。夙因則人本有緣,氣自相感,陰陽翕合,故可久而相安。然蠱惑者十之九,夙因者十之一。其蠱惑者,亦必自稱夙因。但以傷人不傷人,知其真偽耳。後見之人,果不久下世。
羅與賈比屋而居,羅富賈貧。羅欲並賈宅,而勒其值。以售他人,羅又阻撓之。久而益窘,不得已減值售羅。羅經營改造,土木一新,落成之日,盛筵祭神,紙錢甫燃,忽狂風捲起著樑上,烈焰驟發,煙煤迸散如雨落,彈指間寸椽不遺,並其舊廬癎焉。方火起時,眾手交救,羅拊膺止之,曰:頃火光中,吾恍惚見賈之亡父,是其怨毒之所為,救無益也。吾悔無及矣。急呼賈子至,以腴田二十畝書券贈之。自是改行從善,竟以壽考終。
滄州樊氏扶乩,河工某官在焉。降乩者關帝也。忽大書曰:某來前,汝具文懺悔,語多回護,對神尚爾,對人可知。夫誤傷人者過也,迴護則惡矣。天道宥過而殛惡,其聽汝巧辯乎!其人伏地惕息,揮汗如雨,自是怏怏如有失,數月病卒,竟不知所懺悔者何事也。
褚寺農家有婦姑同寢者,夜雨牆圮,泥土簌簌下,婦聞聲急起,以揹負牆而疾呼姑醒,姑匍匐墮炕下,婦竟壓焉。其屍正當姑臥處,是真孝婦,以微賤無人聞於官,久而並佚其姓氏矣。相傳婦死之後,姑哭之慟,一日,鄰人告其姑曰:夜夢汝婦,冠帔來曰,傳語我姑,無哭我。我以代死之故,今已為神矣。鄉之父老皆曰:吾夜所夢亦如是。或曰婦果為神,何不示夢於其姑,此鄉鄰欲緩其慟,造是言也。餘謂忠孝節義,歿必為神。天道昭昭,歷有證驗,此事可以信其有。即曰一人造言,眾人附和,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人心以為神,天亦必以為神矣。何必又疑其妄焉。
長山聶松巖,以篆刻遊京師。嘗館餘家,言其鄉有與狐友者,每賓朋宴集,招之同坐,飲食笑語,無異於人。惟聞聲而不睹其形耳。或強使相見,曰:對面不睹,何以為相交。狐曰:相交者交以心,非交以貌也。夫人心叵測,險于山川,機阱萬端,由斯隱伏。諸君不見其心,以貌相交,反以為密;於不見貌端,反以為疏,不亦悖乎?田白巖曰:此狐之閱世深矣。
肅寧老儒王德安,康熙丙戌進士也。先姚安公從受業焉。嘗夏日過友人家,愛其園亭軒爽,欲下榻於是。友人以夜有鬼物辭,王因舉所見一事曰:江南岑生,嘗借宿滄州張蝶莊家,壁張鍾馗像,其高如人,前復陳一自鳴鐘,岑沉醉就寢,皆未及見。夜半酒醒,月明如晝,聞機輪格格,已詫甚,忽見畫像,以為奇鬼,取案上端硯仰擊之,大聲砰然,震動戶牖。僮僕排闥入視,則墨瀋淋漓,頭面俱黑,畫前鍾及玉瓶磁鼎,已碎裂矣。聞者無不絕倒。然則動雲見鬼,皆人自膽怯耳。鬼究在何處耶?語甫脫口,牆隅忽應聲曰:鬼即在此,夜當拜謁,幸勿以硯見擊。王默然竟出,後嘗舉以告門人曰:鬼無白晝對語理,此必狐也。吾德恐不足勝妖,是以避之。蓋終持無鬼之論也。
明器,古之葬禮也,後世復造紙車紙馬,孟雲卿古輓歌曰:冥冥何所須,盡我生人意。蓋姑以緩慟云爾。然長兒汝佶病革時,其女為焚一紙馬,汝佶絕而復甦曰:吾魂出門,茫茫然不知所向,遇老僕王連升牽一馬來,送我歸。恨其足跛,頗顛簸不適,焚馬之奴泣然曰:是奴罪也。舉火時實誤折其足。又六從舅母常氏,彌留時喃喃自語曰:適往看新宅頗佳,但東壁損壞,可奈何?侍疾者往視其棺,果左側朽,穿一小孔,匠與督工者尚均未覺也。
李又聃先生言,昔有寒士下第者,焚其遺卷,牒訴於文昌祠。夜夢神語曰:爾讀書半生,尚不知窮達有命耶?嘗侍先姚安公,偶述是事。先姚安公怫然曰:又聃應舉之士,傳此語則可,汝輩手掌文衡者,傳此語則不可。聚奎堂柱,有熊孝感相國題聯曰:赫赫科條,袖裡常存惟白簡。明明案牘,簾前何處有朱衣。汝未之見乎?
海陽李玉典前輩言,有兩生讀書佛寺。夜方暱狎,忽壁上現大圓鏡,徑丈餘,光明如晝,毫髮畢睹,聞簷際語曰:佛法廣大,固不汝嗔,但汝自視鏡中,是何形狀。餘謂幽期密約,必無人在旁,是誰見之。兩生斷無自言理,又何以聞之,然其事為理所宜有,固不必以子虛烏有視之。玉典又言,有老儒設帳廢圃中,一夜聞垣外吟哦聲,俄又聞辯論聲,又聞囂爭聲,又聞詬詈聲,久之遂聞毆擊聲,圃後曠無居人,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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