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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一部分年金給了我。”
“多少?”貝西小姐問。
“每年一百五十鎊,”我母親說。
“他本可以做得更糟,”我姨奶奶說。
她這話可說得正是時候。我母親的情形這時比先前更糟了。端著茶盤和蠟燭進來的皮果提一眼就看出了這點。如果屋裡光線稍稍好一點的話,貝西小姐也早就可以看出這點來了。皮果提連忙把我母親弄上樓,並馬上打發她的侄兒漢姆·皮果提去請護士和醫生。這些天來,漢姆神不知鬼不覺地住在我家,就是為了在這種緊急狀況下可以送信請人,不過我母親不知道罷了。
這支聯合大軍的成員一到就大吃一驚,因為他們沒料到會看到一個陌生的女人,怪怪地坐在火爐前,帽子掛在左胳膊上,一個勁往自己耳朵裡塞棉花球。皮果提從沒聽說過我姨奶奶這人,而我母親也沒提起過她。她坐在客廳裡顯得分外神秘。她似乎裝了一口袋的珠寶商用的棉花球,並不住地往耳朵裡塞,但這一點無損於她那凜然的莊嚴。
醫生到樓上去過後又下來了。發現對面坐著這麼一位陌生女子,又推想可能會這麼一起待上幾個小時,醫生就——我猜想——努力表現得有禮貌並善交際。在他那個性別中,醫生可算是最舉止謙卑的了,在小人物中他也是最溫順隨和的。在屋裡進進出出時,他總側著身子走路,唯恐多佔了地方。他的腳步像《哈姆雷特》中那個鬼魂那麼輕柔,而且比其更慢。他的頭總是歪向一側,並總謙卑地貶低自己,或是謙卑地討好別人。如果說他從沒有對一條狗說過什麼無禮的話,那還不算什麼了什麼,他就是對瘋狗也不會說什麼厲害話的。他對瘋狗也只會和順地說一句,或說半句,或僅僅說幾個字,因為他說起話來就像他走路那樣慢。他決不會對一條狗粗暴,他決不會對一條狗急躁,無論如何也不會。
齊力普先生溫和順從地看著我姨奶奶,頭歪向一邊向她微微鞠躬致意後,便指著他自己的左耳以示意說的是那些珠寶商的棉球道:
“區域性炎症嗎,夫人?”
“什麼?”我姨奶奶把那些棉花一下子像拔一個塞子似地拔了出來。
齊力普先生被她這種粗暴嚇了一跳——他後來告訴我母親說——差點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但他仍然溫和地重複說:
“區域性炎症嗎,夫人?”
“廢話!”姨奶奶說罷又把耳朵塞上了。
齊力普先生這下再也不好乾什麼了,只得坐在那裡怯生生地看著她,而她則坐在那裡看著爐火。就這樣他們坐著,直到人們請醫生上樓去。醫生在樓上過了一刻鐘的樣子又下來了。
“怎麼樣?”我姨奶奶把靠近醫生那一側耳朵裡的棉花扯出來問道。
“嗯,夫人,”齊力普先生答道,“我們正……正慢慢進行呢,夫人。”
“呸……!”我姨奶奶發出這個表示蔑視的字眼時還加上一串純正的顫音。然後,她又把自己耳朵像先前那樣塞了起來。
的確——的確——齊力普先生後來告訴我母親說,他幾乎要嚇得閉過氣了,從職業的觀點來看,幾乎閉過去了。可他當時還是堅持坐在那裡,看著她,而她則坐在那裡看著爐火。就這樣,他們坐了近兩個鐘頭,直到人們又一次把醫生請上樓。離開客廳後不久,醫生又回來了。
“怎麼樣?”我姨奶奶把那側耳朵的棉花扯出來後問。
“嗯,夫人,”齊力普先生答道,“我們正……正慢慢進行著呢,夫人。”
“噓……!”我姨奶奶只發出這種聲音。這種無禮的待遇使齊力普先生覺得絕對忍受不了了。他後來說這簡直是存心讓他精神崩潰。在人們再來請他之前,他寧願坐在又黑又當著風口的樓梯上。
第二天,漢姆·皮果提報告說這事發生後一個鐘頭左右,他碰巧又在客廳門口往客廳裡瞅了一眼,不料被正激動得踱來踱去的貝西小姐瞥見並一下抓住了,他這下可沒法跑掉了。漢姆進過免費的國民學校,對教義問答回答得挺不賴,所以可以算是靠得住的證人。他說,樓上傳來陣陣腳步聲和其它聲音,當這些聲音變得很大時,那女士就一把把他揪住,把他當作供她渲洩過剩的激動的出氣筒那樣;他說,據此可以推斷,那些棉花並不能擋住樓上的聲音。他還說,那女士揪住他的衣領後就把他拖來拖去,好像他服用了太多的鴉片酊一樣。女士搖晃他,抓亂他的頭髮,揉皺他的衣領,塞住他的耳朵,彷彿分不清他的耳朵和她自己的耳朵一樣,還抓他,打他。他自己的姑媽證實他以上所述屬實,因為她在十二點半那會兒——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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