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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什麼人說那是科波菲爾。對於這番錯誤的報導,我很憤慨,直到發現自己仰面躺在汙泥裡,我才開始想那報導或許多少也不是無稽之談呢。
一個霧濛濛的夜,路燈四周冒著一團霧氣!有人含混地說,在下雨。·我卻認為在下霧。斯梯福茲在一條燈柱下拍拂我的泥水,幫我把帽子擺弄好。有什麼人很奇怪地從什麼地方拿出我的帽子,因為我先前沒把它戴在頭上。這時,斯梯福茲說道,“你好了嗎,科波菲爾,是吧?”於是我對他說,“再好不過了。”
一個坐在視窗的人從霧裡往外看,一面從什麼人手上接過錢,一面問我是否和他們一起的,他露出(我記得我瞥見了)拿不準讓不讓我進去的猶豫神色。過了一會,我們就坐在一個熱烘烘的戲院的高處。往下看,我覺得下面好像一個冒煙的大坑,擠滿這坑裡的人看上去模模糊糊一團。還有一個大戲臺,看過街道後再看這戲臺就覺得臺上清潔光滑無比;臺上還有一些人說著一些讓人摸不著的事。有許多明晃晃的燈,有音樂。下面的包廂裡有女人,還有別的什麼我就不知道了。我覺得那整所戲院都在學著游泳一樣;我想讓它鎮定不動時,它就做出一副無法形容的怪模樣。
由於什麼人的提議,我們決定去下面女人在的禮服廂。我從一個穿著大禮服、拿著看戲用的眼鏡的男人身邊走過,他就倚在沙發上;我還從一個照見我全身的大鏡子前走過。然後,我被領進一個包廂,發現我在落座時說了點什麼,而周圍的人喊“不要鬧!”女人們向我投來憤怒的目光,還有——什麼!是的!——愛妮絲,她和我不認識的一男一女坐在和我同一個廂裡,就坐在我前面。現在,我又看到她的臉了,我相信比我當時還看得清楚些。我看見她轉向我時滿臉驚奇和深切的痛惜。
“愛妮絲!”我口齒不清地說道,“唉呀!愛妮絲!”
“噓!別做聲!”她答道,我不明白為什麼這樣,“你打擾了觀眾。看臺上吧。”
我照她吩咐的做,想注意臺上,也想聽聽上面演的是什麼,卻是徒勞。我又慢慢地看她,見她退縮排一角,把戴著手套的手放在前額上。
“愛妮絲!”我說道,“恐怕你不舒服吧。”
“是的,是的。不要關心我吧,特洛伍德,”她答道,“聽!
你馬上就要走了吧?”
“我馬上就要走了?”我嘟嚕著重複道。
“是呀。”
我有種愚蠢的想法,想說我要留在這裡,等著扶她下樓。我相信,我不知怎麼竟把這意思說了出來;因為她仔細看了我一下後,好像明白了,便低聲說道:
“如果我告訴你,說我誠懇地請求你,我知道,你會順從的。現在走吧,特洛伍德,為了我,請你的朋友把你送回家去吧。”
當時,她使我清醒到那種程度——雖然生她氣,卻也感到害臊,說了個“再”字(我想說“再見”)就起身出去了。他們都跟著我。我一走出廂座就進了我臥室,那裡只有斯梯福茲陪我,幫我脫衣。我反覆告訴他,說愛妮絲是我的妹妹;
我還請他拿開瓶器來,好讓我再開一瓶酒。
什麼人躺在我床上,一夜發熱做夢,說著矛盾的話,做著矛盾的事。那張床是一個從沒安靜過的洶湧的大海!當那個什麼人漸漸化為我自己時,我開始口渴,覺得我的面板是硬結的板塊,我的舌頭是一個用了很久,結了厚厚一層垢又在文火上乾燒的鍋底,我的手是用冰也無法使其冷卻的熱鐵盤。
第二天,我清醒了後,我感到的那精神痛苦、悔恨和羞愧啊!我因犯過一千種我已記不清的無法救贖的罪過而生的恐懼啊(我記起了愛妮絲投向我的那難忘的目光)!因為不知道——我真是畜生——她怎麼來到倫敦又住在什麼地方。無法接近她的痛苦啊!舉行過那宴會的房中那噁心的樣子啊!我那暈頭轉向的頭啊!那煙氣啊!那酒瓶的狼藉啊!要出外卻無法起床的無能之痛感啊!哦,這是什麼樣的一天啊!
晚上,我坐在我的火爐旁,眼前放著一盆油花花的羊肉湯,心想我是重蹈前一個房客的覆轍呢,我不但繼他而租下這間房,還要繼他重演他的悲劇。我真想趕回多佛,把一切都坦白!後來,克魯普太太進來把湯盆拿走,送上裝在乾酪碟裡的一隻豬腰,說是昨天宴會剩下的就是這個了。我真想撲在她那紫花布的胸衣上,懷著真心的悔意對她說:“哦,克魯普太太,克魯普太太,別管那些肉片吧!我好傷心呢!”——可就是在那種情形下,我仍懷疑克魯普太太是不是那種可信的女人;哦,那是什麼樣的一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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