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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名字兩次,他才注意到我。我最後問他一心在想什麼時,他答道:
“想我眼前的事,衛少爺;想那邊的。”
“想你眼前的事嗎,你是說?”
他朝海面上泛泛地指指。
“唉,衛少爺。我也不太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只覺得從那邊來的——好像就是那麼個結果;”他好像剛醒過來一樣看看我,不過仍然那麼表情堅定。
“什麼結果?”我仍那樣害怕地問道。
“我不知道,”他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想到一切都從這裡開始——然後就有了結果。不過,已經結束了,衛少爺。”他補充說道;我想,他見我神色那樣又解釋道;“你不用為我擔心,我不過有點心煩意亂;我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這也就是說,他失常了,他思緒很亂了。
皮果提先生等著我們,我們走過去,再沒說什麼。不過,對這一情形的記憶和我以前的想法聯絡在一起,時時困擾我,直到那命中註定無可挽回的結果來到為止。
我們不覺來到那條舊船前,便走了進去。高米芝太太不在她那專門的角落裡拉長臉發愁,卻在忙著做早餐。好接過皮果提先生的帽子,為他擺好座位,她那麼柔和愉快地說話,我幾乎都認不出他來了。
“丹,我的好人,”她說道,“你總得吃點喝點,保持體力呀;因為沒有體力,你什麼也不能做呀。試試吧,那才是個好人!如果我的囉嗦(她是說她的嘮叨)讓你心煩,那就告訴我,丹,我可以不那樣。”
她把早餐一一遞給我們後就退到窗前,認真地把皮果提先生的一些衣衫補好並整整齊齊疊放起來,放進一個水手用的油布包裡。這時,她又用先前那種安祥的態度說道:
“無論什麼季節,無論什麼時刻,你知道,丹,”高米芝太太說道,“我都在這裡,事事按你的意願辦。我沒什麼學問,不過,你在外時,我要常常給你寫信,把信寄到衛少爺那裡轉給你。也許你也會常常給我寫信,把你那淒涼的旅途情形告訴我呢。”
“我怕你在這裡會成一個孤獨的女人了。”皮果提先生說道。
“不,不,丹,”她答道,“我不會的。你不必牽掛我,我有許多事要做,要為你料理這個窩(她是說家),等你回來——為任何一個回來的人料理這個窩,丹。天氣好的時候,我要像過去那樣坐在門口,如果有什麼人會回來,他們總能看見對他們一片真心的孤老婆子。”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高米芝太太有了多大的變化!完全成了一個不同的女人了!她那麼忠誠,那麼機敏地意識到該說什麼或不該說什麼,她那麼忘懷自己而關心別人的悲苦,我對她生了一種敬意。她在那一天做的事喲!有許多東西應該從海灘上拿回家,放到雜房裡去——比方說漿呀,網呀,帆呀,繩子呀,圓木呀,蝦罐呀,沙包呀,等等。雖說海邊的工人沒一個不願為皮果提先生效力,而且效力時又有很好的報酬,所以並不乏幫手,但高米芝太太仍整天堅持幹完全非她體力能勝任的苦活,為一切不必要的事奔忙。她似乎完全忘了她的不幸了,她同情別人時也能保持自己心情好,根本不再埋怨悲嘆了,這也是她的一切變化中令人吃驚的一點,長吁短嘆再沒有了。整整一天裡,一直到黃昏,我甚至都沒發現她聲音顫抖過,也不曾見她流過一滴眼淚。當屋裡只剩下她,我和皮果提先生三人時,皮果提先生精疲力竭地睡去時,她才發出一陣被拼命壓抑了的哽咽和哭泣,然後送我到門口並說道,“上帝保佑你,衛少爺,愛護那可憐的好人吧!”然後,她立刻到門外把臉洗了,這樣她能安安靜靜坐在他旁邊,於是一旦他睜開眼就能看到正在幹活的她。一句話,晚間我離開時,剩下她一人分擔皮果提先生的痛苦。從高米芝太太身上得到的啟示,她揭示給我的新經驗,是我體會不盡的。
在九點和十點間,我心情鬱郁地信步走過鎮上,在歐默先生的門前停下。歐默先生的女兒告訴我,他很關心這事,整天都不快,沒吸菸就上床了。
“這個騙人的壞心腸丫頭,”約拉姆太太說道。“她從來就沒什麼好的地方!”
“別那麼說,”我馬上說道,“你不會真那麼想吧。”
“是的,我就那麼想!”約拉姆太太忿忿地說道。
“不,不。”我說道。
約拉姆太太搖搖頭,想裝出一副苛刻生氣的樣兒來,但扭不過她心裡的溫柔,又哭了起來。我很不世故,但為了她這同情心我很敬重她,覺得這同情心對於她這種賢妻良母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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