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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她兩天後給他回了信,寫得很有感情,十分親切,但一字不多一字不少,有如熱戀中一般。他立即抓住機會又給她寫了一封信。當她第二次給他回信時,他決定要永遠超越每星期吞吞吐吐交談的極限,並且藉口要掌握公司每天的工作程序,在床前裝了電話。他請總機接線員接通那個從他第一次打電話後就牢記在心頭的三位數字的號碼。由於距離遙遠,那銀鈴般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神秘而又緊張。但他聽出來了,那是他的情人的聲音,只是三兩句通常的問候之後就跟他“再見”了。阿里薩為她的冷漠感到傷。乙:他們又如開頭時一樣了。
然而,兩天後,收到了費爾米納的一封信,信中懇求他別再給她打電話了。她的理由是足以成立的。此城電話屈指可數,都是透過一位接線員接通,這接線員熟悉所有使用者,他們的生活以及他們的奇聞軼事,而且不管使用者在家與否,在哪兒她都找得到。工作效率太高也有不好的一面,她掌握使用者的全部談話,瞭解他們私生活的秘密,掩飾得最好的戲劇性談話也瞞不過她的耳朵,她有時甚至介入使用者的對話,發表自己的觀點,或安撫他們的情緒,都不是什麼稀罕事。另一方面,那一年中創辦了一份晚報叫《任義報》,唯一的宗旨是抨擊那些名門望族,而且指名道姓,毫無顧忌。那是報紙主人的報復,因為他的兒子們未被獲准加入社會俱樂部。雖然自己的生活光明磊落,但費爾米納比任何時候都更加註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即使對最親密的朋友也是如此。因而她仍透過信件這一不合時代潮流的方式與阿里薩保持聯絡。他們的信件來往是如此頻繁和緊張,以致阿里薩忘記了自己的腳和床鋪對自己的懲罰,忘記了一切,專心一意地伏在醫院裡專供病人吃飯用的那種輕便小桌上寫信。
他們之間又以“你”相稱了,又重新象在從前的信中那樣交換對他們生活的看法。但是阿里薩又一次試圖超速前進:他用大頭針尖在山茶花瓣上刺出她的名字,放在一封信裡寄給了她。兩天後信被退了回來,沒有半個字的評論。費爾米納不能不這樣做,她認為那都是小孩子們的事。尤其阿里薩還堅持要回憶他們在福音小公園中朗誦傷感詩句的那些黃昏、上學路上藏信,以及在扁桃樹下刺繡諸如此類的事情的時候,她就更感到那是孩子們做的事了。她懷著內心的痛苦,將他放到應有的地位,向他提出了一個在人所共知的評論中象是偶然的問題:“你為什麼堅持要談不存在的事情呢?”後來她又責怪他那無視自然規律、徒勞無益地不服老的頑固性。據她看,這就是他魯莽行事和過去經常遭到失敗和不幸的原因。她不理解一個如此善於思考的男子,他的思考曾在她孤苦伶訂的守寡生活中給了她莫大的支援,可當他把這些思考應用於自己的生活中時,卻象一個孩子似的幼稚得作繭自縛起來。於是兩個人倒了個個兒。是她努力給他以新的勇氣使他看到未來。她用了一句他在匆忙和茫然中難以理解的話:讓時光流逝,當會看到時光給我們帶來的東西。但是,他從不會象地那樣是個好學生。被迫臥床不動,越來越明顯地感到光陰在飛速消失,想同她見面的狂熱的願望,這一切都向他表明,他害怕跌跤的心情比他所預料的更合乎情理,更悲慘不幸。他第一次開始理智地想到死的現實。
卡西亞妮每兩天來幫他洗一洗澡,換換睡衣。她給他灌腸,給他拿尿壺,給他在脊背的潰爛處敷山金車花葯,還遵照醫囑給他按摩以免不活動給他帶來別的更嚴重的疾病。星期六和星期天,阿美利卡·維庫尼亞來替換她,那年十二月她將獲得教師稱號,阿里薩答應由內河航運公司出錢讓她到阿拉巴烏去上高等學校。這部分是為了使自己的良心得到安慰,尤其是為了不遭到她的責怪,也為了免去應該向她作出的解釋。他永遠想象不到她在寄宿學校的失眠之夜,在沒有他的週末,在沒有他的生活中所經受的痛苦。因為他從來想不到她多麼愛他!他從學校的一封正式來信中得知,她以名列前茅跌到了最後一名,而且期末考試幾乎不及格。但是,他逃避了校外監護人的責任:為了逃避由於自己的過錯而受到譴責,他未向阿美利卡·維庫尼亞的父母報告任何情況,也沒有跟姑娘本人提及這件事,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他埋怨她的話,她會爭辯說她的失敗也有他一份責任。於是,他乾脆一切聽其自然。他沒有意識到,他已開始把種種事情推遲,盼望著死亡來解決他的一切問題。
不僅這兩位前來照料他的女人,而且連阿里薩本人也對他的巨大變化感到吃驚。十年以前,他在家裡的樓梯後面採取突然的方式襲擊了一個女傭,當時她穿著衣服站立在那兒,他以比菲律賓公雞還靈敏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