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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陰雨天出不了門就在窯裡做一些平時顧不上手的家務活兒,即使完全沒有什麼好做就躺在炕上看小娥納鞋底兒,麻繩穿過鞋底的噝噝聲響是令人心地踏實的動人的樂曲。黑娃在自己不易覺察中已經成熟了,他的臉頰開始呈現出父親鹿三的輪廓,上唇和下巴頦上的茸毛早已變黑,眉骨隆起,眼裡透出沉靜的豪狠氣色。他的雙臂變得粗壯如櫞,高興時把小娥托起來拋上窯頂,接住後再拋,嚇得小娥失聲驚叫。他的胸部的肌肉盤結成兩大板塊,走起路時就有一股赳赳的氣勢。他的性慾極強,幾乎每天晚上都空不得一次。窯洞獨居於村外,小娥毫不戒備地暢快地呻喚著,一同走向那個銷魂的巔峰,然後偎貼著進入夢境。
黑娃在窯門外的場院裡用钁頭耬破地皮,攤平,灑了水,再撒上柴灰,用一隻木撥架推著小青石碌碡碾壓場面,準備割自己的麥子。村子裡跑來一個小學生說:“叔哎!俺老師叫你到學校去。”黑娃停住手問:“你的哪個老師叫我?”小學生說:“鹿老師。鹿校長。”黑娃又問“叫我啥時間去哩?”小學生遲頓一下:“啥時間沒說。反正叫你去哩!”
捱到天黑以後黑娃才出窯門黑娃走出窯門就想起鹿兆鵬把一塊冰糖塞到他手裡的情景。冰糖美妙的甜味兒使他痛哭。他對自己發誓說長大了掙下錢了就買一口袋冰糖。兆鵬第二回塞給他一塊水晶餅他扔到草叢裡去了。鹿兆鵬現在是令人矚目的白鹿初級學校的校長,穿一身洋布制服,留著偏分頭髮,算是白鹿鎮上的洋裝洋人了。自己是個連長工也熬不成只能打短工掙零碎錢的窮漢娃,連祠堂也拜不成的黑斑頭兒。他偶爾在打工歸來路過學校旁側的小路時撞見散步的兆鵬,匆匆打一聲招呼就走掉了,一個堂堂的校長與一個扛活的苦工之間已經沒有任何聯絡。直到走進學校的大門,黑娃仍然猜不著兆鵬找他的事由。學校裡很靜,三四個糊著白紙的窗戶亮著燈光。黑娃問了人找著了兆鵬的房子。兆鵬穿著一條短褲正在擦洗身子,說:“啊呀稀客隨便坐!”兆鵬出門潑了水回來蹬上長褲,給黑娃倒下一杯涼茶,倆人就聊起來。
“黑娃你咋搞的?也不來我這兒諞諞閒話?”
“你忙著教書,我忙著打土坯掙錢,咱們都沒閒空兒。”
“你這兩年日子過的咋樣?”
“湊湊合合好著哩!”
“你打短工掙的糧食夠吃不夠?”
“差不了多少夠著哩!”
“你住的那間窯洞渾全不渾全?,”沒啥大麻達倒塌不了!“
“你百事如意喲!”兆鵬揶揄他說,隨之刻意地問:“你偷回來個媳婦族長不准你進祠堂拜祖,你心裡受活不受活?臉上光彩不光彩?”
“你放屁!”黑娃像遭到火燒水燙似的從椅子上彈起來,臉色驟變,“你當校長閒煩了是不是?想拿窮娃尋開心了是不是?”
“罵的好黑娃。黑娃你罵的好。使勁罵!把你小時候罵過的那些髒話醜話全罵出來,我多年沒聽太想聽你罵人了!”兆鵬笑著催促說,“你怎麼只罵一句就不罵咧?”
黑娃鼻腔裡哼了一聲,轉身朝門口走去。兆鵬趕過來抱住他的肩頭:“對對對呀,這舉動才像黑娃的舉動。聽不順耳的話脖子一擰眼一瞪,拔腳轉身就走,我記得黑娃你自小就是這號倔豆脾氣。”
黑娃氣躁躁地問:“你到底要幹啥?”
“沒事就不能叫你來諞諞嗎?你忘了咱們哥兒弟兄的情分了。”兆鵬反倒責怪黑娃,“到我這兒來放得暢暢快快的,甭擺出拘拘束束的熊樣兒!問啥都是‘好著哩’‘差不多’。我跟你怎麼說話?”
黑娃釋然笑笑:“你是校長嘛!”
兆鵬不介意他說:“我當校長又沒當你黑娃的校長,你躲我避我見了我拘束讓人難受。”
黑娃解釋說:“你不知道哇,我天南海北都敢走,縣府衙門也敢進,獨獨不敢進學堂的門,我看見先生人兒就怯得慌慌。你知道,這是咱們村學堂那個徐先生給我自小種下的症。”
“你真了不起黑娃。”兆鵬轉了話題,“我在咱們白鹿村只佩服一個人,你猜是誰?就是你黑娃。”
“我?”黑娃撇撇嘴角自輕自賤他說,“黑斑頭一個。”
“你敢自己給自己找媳婦——”兆鵬說,“你比我強啊!”
黑娃警覺地瞪起眼:“你又耍笑我了?”
兆鵬從椅子上站起來,慷慨激昂他說:“你——黑娃,是白鹿村頭一個衝破封建枷鎖實行婚姻自主的人。你不管封建禮教那一套,頂住了宗族族法的壓迫,實現了婚姻自由,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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