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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恰恰的在個“有妻子則慕妻子”的時候,一時兩美並收,難保不為著“翠帷錦帳兩佳人”,誤了他“玉堂金馬三學士。”
老爺此時正在滿腔的詩禮庭訓,待教導兒子一番,不想叫了一聲,偏偏的不見公子“趨而過庭”。便覺得有些拂意。
太太見老爺提著公子不大歡喜,才待著人去叫他,又慮到倘他果然猥獕在自己屋裡,一時找了來,正觸在老爺氣頭兒上,難免受場申飭,只說了句:“他方才還在這裡來著,此時想是作甚麼去了。”他老夫妻一邊教,一邊養,卻都是疼兒子的一番苦心。不想他老夫妻這番苦心,偶然閒中一問一答,恰恰的被一個旁不相干的有心人聽見了,倒著實的在那裡關切,正暗合了“朝中有人好作官”的那句俗話。
“朝中有人好作官”這句話,列公切莫把他誤認作植黨營私一邊去。你只看朝廷上那班大小臣工,若果然人人心裡都是一團人情天理,凡是國家利弊所在,彼此痛癢相關,大臣有個聞見,便訓誡屬官;末吏有個知識,便規諫上憲,一堂和氣,大法小廉,不但省了深宮無限宵旰之勞,暗中還成全了多少人才,培植了多少元氣!你道這話與這段書甚麼相干?
從來說家國一體,地雖不同,理則一也。不信,你只看安家那個得用的大丫頭長姐兒。
卻說這日當安老爺、安太太說話的時節,那長姐兒正在一旁伺候。他聽得老爺、太太這番話,一時便想到生怕老爺為著大爺動氣,太太看著大爺心疼;大爺受了老爺的教導,臉上下不來,看著太太的憐惜,心裡過不去;兩位奶奶既不敢勸老爺,又不好求太太,更不便當著人周旋大爺。“這個當兒,像我這個樣兒的受恩深重,要不拿出個天良來多句話兒,人家主兒不是花著錢糧米白養活奴才嗎?”想到這裡,他便搭訕著過來,看了看唾沫盒兒得汕了,便拿上唾沫盒兒,一溜煙出了上屋後門,繞到大爺的後窗戶跟前,悄悄的叫了聲“大奶奶”,又問道:“大爺在屋裡沒有?”
張金鳳正在那裡給公公做年下戴的帽頭兒片兒,何小姐這些細針線雖來不及,近來也頗動個針線,在那裡學著給婆婆作豎領兒。這個當兒,針是弄丟了一枚了,線是揪折了兩條了。他姐妹正在一頭說笑,一頭作活,聽得是長姐兒的聲音,便問說:“是長姐姐嗎?大爺沒在屋裡,你進來坐坐兒不則?”他道:“奴才不進去了。老爺那裡嗔著大爺總不在跟前兒呢,得虧太太給遮掩過去了。大爺上那兒去了?二位奶奶打發個人兒告訴一聲兒去罷,不然,二位奶奶就上去答應一聲兒。”他說完了,便踅身去汕了那個唾沫盒兒,照舊回到上房來伺候。金、玉姐妹兩個便也放下活計,到公婆跟前來。
太太見了他倆個,便問:“玉格竟在家裡作甚麼呢?”何小姐答道:“沒在屋裡。”安老爺便皺眉蹙眼的問道:“那裡去了?”何小姐答道:“只怕在書房裡呢罷。”安老爺道:“那書房自從騰給鄧九公住了,這一向那些書還不曾歸著清楚,亂騰騰的,他一個人紮在那裡作甚麼?”何小姐道:“早收拾出來了。從九公沒走的時候他就說:”等這位老人家走後,騰出地方兒來,我可得靜一靜兒了。‘及至送了九公回來,連第二天也等不得,換上衣裳,就帶著小子們收拾了半夜。“
安老爺聽到這句,便有些色霽。何小姐又搭訕著往下說道:“媳婦們還笑他說:”何必忙在這一刻?‘他說:“你們不懂。自從父親出去這蕩,不曾成得名,不曾立得業,倒吃了許多辛苦,賠了若干銀錢。通共算起來,這一蕩不是去作官,竟是為了你我三個人了。如今不是容易才完了你我的事,難道你我作兒女的還忍得看著老人家再去苦掙了來養活你我不成?所以我忙著收拾出書房來,從明日起,便要先合你兩個告一年半的假。’”
安太太道:“怎嗎呀?又怎麼不零不搭的單告一年半的假呢?”張姑娘介面道:“媳婦們也是這等問他,他說:”這一年半里頭,除了父母安膳之外,你兩個的事,甚麼也不用來攪我。外面的一切酒席應酬,我打算可辭就辭,可躲就躲。便是在家,我也一口酒不喝。且盡這一年半的工夫,打疊精神,認真用用功,先把那舉人進士弄到手裡,請二位老人家喜歡喜歡再講。‘“安老爺冷笑道:”他有多大的學力福命,敢說這等狂妄的滿話!“安太太道:”這可就叫作’小馬兒乍嫌路窄‘了!“
何小姐又接著陪笑道:“婆婆只這等說,還沒見他說這話的時候大媽媽似的那個樣兒呢,盤著腿兒,繃著臉兒,下巴頦兒底下又沒甚麼,可盡著伸著三個指頭在那兒綹鬍子似的不住手的綹。媳婦們兩個只說了句‘功也得用,公婆跟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