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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還稱起他的姓來?此事好不明白!”
且不言張金鳳在那裡納悶。卻說安公子在排插後面炕裡邊守著那個黃包袱,聽得東間忽而殺了一個人,忽而救了一個人,哭一陣,笑一陣,罵一陣,拜一陣,聽得呆了。那位姑娘叫了他一聲,他直不曾聽見。姑娘見他不答應,又連叫道:“安公子,睡著了?”他這才聽得,連忙的答應了一聲:“嗻!”說:“不曾睡。”姑娘說:“既沒睡,下炕來,有話合你說。”只聽他又應了一聲——只是止聽得人聲兒,不見個人影兒。那姑娘急了,又催他說:“怎麼著?”只聽他作難道:“這怎麼樣個下炕法呢?”姑娘道:“怎麼又會下不來炕了呢?”聽他道:“一身的鈕襻子被那和尚撕了個稀爛,敞胸開懷,赤身露體,走到人前,成何體面!”姑娘道:“這又奇了,你方才不是這個樣兒見的我麼?難道我不是個人不成?”又聽他慢條斯理的說道:“呵,呵,呵!非也,非也!方才是性命吸呼之間,何暇及此!如今是患退身安哪。我是寧可失儀,不肯錯步。”姑娘聽了,說道:“我的少爺,你可酸死我了!這麼著,我給你出個主意,你把那帶子解開,衣裳一件一件的掩上,繫上帶子,套上你那件馬褂兒,大約也就不至於赤身露體了罷?”
只聽他道:“有理!有理!”緊接著就像是在那裡整理衣裳帶子。
遲了一會,依然不見下來,但聽他咳了一聲,說:“了不得了!這更下不去了!”姑娘問說:“這又是個甚麼緣故呢?”
只這一句,再也聽不見他答應。此時把個姑娘慪得冒火,合他嚷道:“是怎麼下不來?你到底說呀!憑他甚麼為難的事,你自說,我有主意。”他又俄延了半晌,才低聲慢語的說道:“我溺了。”姑娘一聽,心裡說道:“這是怎麼說呢!我這裡又不曾衝鋒打仗,又不曾放炮開山,不過是我用刀砍了幾個不成材的和尚,何至於就把他嚇的溺了呢?”這姑娘心裡只管是這等想,但是他已經溺了,憑是怎樣的大本領,可怎麼替他出這個主意呢?想了半日,無法,只好作硬文章了,說:“你就溺了,也得下炕來!”不想這句話一逼,人急智生,又逼出他一個見識來了。他見那姑娘催得緊急,便蹲在那排插的角落裡,把褲子擰乾,拉起襯衣裳的夾襖來擦了擦手,跳下炕來。才一下炕,又朝著那位姑娘跪下了。那姑娘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面,把眉一皺,說:“你怎麼這麼俗啊,起來!”
列公,話下且慢講那位姑娘的話,百忙裡先把安公子合張金鳳的情形交代明白。在安公子,是個尊重誠實少年,此時只望那穿紅的姑娘說明來歷,商個辦法,早早的上路去見他父母,兩隻眼並不曾照到張金鳳身上;在張金鳳,此時幸而保得自己的身子、父母的性命,只知感激依戀那位穿紅的姑娘,一條心更送不到安公子身上。但是,從炕上跳下那樣大一個人來,再沒說看不見的。況且他雖說是個鄉村女子,外面生得一副月貌花容,心裡藏著一副蘭心蕙性。他平日見的只不過是些俗子村夫,今日萍水相逢,忽然見這等一個斯文一派的少年公子,自然不覺得眼光一閃。又見那公子跪在地下,把他羞得面起紅雲,抬身往裡間就走。
那穿紅的姑娘一把拉住,說:“不許跑,跟姐姐這裡坐著。”
便把他拉在自己身後坐下。這才向安公子道:“我們方才作的這樁事,說的這段話,你都聽明白了不曾?”安公子道:“聽明白了。”姑娘說:“如此很好,免得我重敘。”因指著張老夫妻二位向他道:“你看,這二位老人家可是一介平民,你可是個貴家公子,他們就不應同你一處坐,何況叫你同他敘禮。但是聖人說的‘素患難行乎患難’,如今大家都在患難之中,這可講不得你的門第,過去見個禮兒。”安公子此時的感激姑娘、佩服姑娘,直同天人一樣。假如姑娘說日頭從西出來,他都信得及,豈有個不謹遵臺命的?忙答應了一聲,一抖積伶兒,把作揖也忘了,左右開弓的請了倆安。張老實慌得搶過來跪下,說:“公子,你折煞我小老兒了!”那老婆兒也是拉著兩隻袖子拜呀拜的拜個不住,口裡說道:“阿彌陀佛!不當家花拉的!公子,見禮罷。”那姑娘又指張金鳳向他道:“這裡還有個人兒呢。這是我妹子,也見個禮兒。”又趕著說:“別請安了,作揖罷。”安公子轉過身來,恭恭敬敬的作了一個揖,那張金鳳也羞答答的還了一個萬福。
那姑娘先向張老說道:“老人家,勞動你先把這一桌子的酒菜傢伙撿開,擦乾淨了桌子,大家好說話。”張老應了一聲,便一件件的搬出門去,堆在廓下。安公子此時經了那姑娘地這番琢磨,臉兒也闖老了,膽子也闖大了,也來幫著張老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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