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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節目,俗說就叫作“書心兒”。
從來說的好:“說話不明,猶如昏鏡。”說書的一張口本就難交代兩家話,何況還要供給著聽書的許多隻耳朵聽呢!再加聽書的有個先來後到,便讓先來的諸位聽個從頭至尾,各人有各人的穿衣吃飯正經營生,難道也照燕北閒人這等睡裡夢裡吃著自己的清水老米飯,去管安家這些有要沒緊的閒事不成?如今要不把這段節目交代明白,這書聽著可就沒甚麼大意味了。
要講這段書的節目,在安老爺當日,原因為十三妹在黑風崗能仁古剎救了公子的性命,全了張金鳳的貞節,走馬聯姻,立刻就把張金鳳許配公子,又解橐贈金,借弓退寇,受他許多恩情,正在一心感恩圖報,卻被這姑娘一個十三妹的假姓名、一個雲端裡的假住處一繞,急切裡再料不到這姑娘便是自己逢人便問、到處留心、不知下落、無處找尋的那個累代世交賢侄女何玉鳳。及至聽了他這十三妹的名字,又看了公子抄下的他那首詞兒,從這上頭摹擬出來,算定了這十三妹定是何玉鳳無疑。既得著了他的下落,便脫去那領朝衫,辭官不作,前去尋訪。及至訪到青雲山,也不是容易;才因褚大娘子見著鄧九公,籠絡住了鄧九公,又不是容易;才因鄧九公見著十三妹,感化動了十三妹。“天道好還”,也算保全了他一條身子,救了他一條性命。在安老爺的初意,也只打算把他伴回故鄉,替他葬了父母,給他尋個人家,也算報過他來了,絕絕乎不曾想到公子的姻緣上。不想在褚家莊合鄧、褚父女兩個筆談的那一天,話已說結,恰恰的公子同褚一官出去走了一走的這個當兒,褚大娘子忽然的心事上眉頭,悄悄的向安老爺合他父親說了“何不如此如此”的那句話,那句話便是要把何玉鳳也照張金鳳的樣子,合安龍媒聯成一床三好的一段良緣。當下鄧九公聽了,先就拍案叫絕,立刻便想拿說媒的那把蒲扇。倒是安老爺不肯。這安老爺不肯的原故,一來,為姑娘孝服在身;二來,想著這番連環計原是衛顧姑娘的一片公心,假如一朝計成,倒把人家誑來作了自己的兒子媳婦,這不全是一團私意了嗎?再說,看那姑娘的見識心胸,大概也未必肯吃這注,倘然因小失大,轉為不妙。又不好卻鄧家父女的美意,所以攔住鄧九公說:“且從緩商”。
及至第二日見著十三妹,費盡三毛七孔,萬語千言,更不是容易。一樁樁一件件,都把他說答應了,他這才說出他那回京葬親之後便要身入空門的“約法三章”來,彼時老爺生怕打攪了事,便順著他的性兒,合他滴水為誓。話雖如此說,假如果然始終順著他的性兒,說到那裡應到那裡,那就只好由著他當姑子去罷!豈不成了整本的《孽海記》、《玉簪記》?是算叫他合趙色空湊對兒去,還是合陳妙常比個上下高低呢?那怎麼是安水心先生作出來的勾當!何況這位姑娘守身若玉,勵志如冰,便說身入空門,又那裡給他找榮國府送進櫳翠庵,讓他作“檻外人”去呢?還是從此就撒手不管,由他作個山上的姑子背土坯去罷?因此安老爺早打定了一個主意,無論拚著自己淘幹心血,講破唇皮,總要把這姑娘成全到安富尊榮,稱心如意,才算這樁事作得不落虎頭蛇尾。
無奈想了想,這相女配夫也不算件容易事。就自己眼底下見過的這班時派人裡頭,不是紈袴公子,便是輕薄少年,更加姑娘那等天生的一衝性兒,萬一到個不知根底的人家,不是公婆不容,便是夫妻不睦,誰又能照我老夫妻這等體諒他?豈不誤了他的終身大事!左思右想,倒莫如依了褚大娘子的主意,竟照著何玉鳳給張金鳳牽絲的那幅“人間沒兩”的新奇畫本,就借張金鳳給何玉鳳作稿子,合成一段“鼎足而三”的美滿姻緣,叫他姐妹二人學個娥皇、女英的故事,倒也於事兩全,於理無礙,於情亦合。因此上,在鄧家莊住的先那幾天,背了眾人,把這話告訴了安太太,安太太聽了自是歡喜。老夫妻兩個便密密的求了鄧家父女,說:“等回京之後,看了光景,得個機會,商量出個道理來,如果事可望成,再勞大媒完成這樁好事。”這句話,卻因張金鳳還是個新媳婦,又慮到恐他合公子閨房私語,一時洩露了這個機關,老夫妻兩個且都不合張金鳳提起。
那知張姑娘自從遇著何玉鳳那日,就早存了個“好花須是並頭開”的主意。所以古寺談心,才有向何玉鳳那一問;秋林送別,才有催何玉鳳那一走。及至見了褚大娘子,又是一對玲瓏剔透的新媳婦到了一處,才貌恰正相等,心性自然相投,褚大娘子便背了安老爺、安太太並他父親,把這話盡情的告訴了張金鳳。在褚大娘子,也不過是要作成何玉鳳的一片深心,那知正恰恰的合了張金鳳的主意,所以他兩個才有借弓留硯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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